《题落霞孤鹜图》题画诗赏析

唐寅

画栋珠帘烟水中，落霞孤鹜渺无踪。

千年想见王南海^①，曾借龙王一阵风^②。

【注释】

①王南海：即唐代诗人王勃，他的父亲王福畤左迁交趾令，王勃前往省视，渡南海，溺水死，后人因称“王南海”。②龙王一阵风：江上之风。

【评说】

本诗选自上海博物馆藏唐寅《落霞孤鹜图》题诗。

唐寅曾经受江西宁王朱宸濠之聘，到达南昌，后来，他识破宁王有叛逆之心，佯装清狂，宁王便将他遣归苏州。本图当是回苏以后的作品，今存，藏上海博物馆，绢本，纵189.1厘米，横105.4厘米。画幅右上角高岭耸峙，山顶密林的画法与《山路松声图》相仿佛。右下角坡石上画四株柳树，或欹或直，柳阴间，掩映着台阁水榭，以界画法写出，用笔极精细。画的左部留出极大空间，烟波柳岸间，露出萧疏之气。左上部题诗。整幅画秀润清逸，饶有气韵和笔趣。

这幅画唐寅自题为《诗意画》，显然它是汲取王勃《滕王阁诗》和《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诗、文意画成的。题画诗只是揭出其中的部分艺术意想加以描写。首句运化王勃《滕王阁诗》“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次句运化《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这两句文字，曾受到当代都督阎公的赞赏，王定保《唐摭言》记载其事：“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亦是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沈吟不言。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宋代辛弃疾还以之入词云：“到如今，落霞孤鹜，竞传佳句。”(《贺新郎·赋滕王阁》)题画诗中没有提到，但在画幅中融含着王勃诗意的还有：“滕王高阁临江渚”、“槛外长江空自流”、“物换星移几度秋”，唐寅不再一一写出，容读画人自己去体识。画家因为挹取王勃诗意作画，进而便缅怀这位诗人。“千年想见王南海”，对才华出众的王勃，表现出由衷的崇敬，怀想他当年在滕王阁上作赋时文采飞扬的风神，想到他“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句)，快哉江风，畅其襟怀，助其逸兴，这一阵风，便是从龙王那里借来的。结句写出六如居士对王勃的赞誉和怀想，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