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云林六君子图》题画诗赏析

黄公望

远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拥坡陁^①。

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②。

【注释】

①坡陁：不平的山坡。②偏颇：不公正。

【评说】

本诗选自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记》卷六。

倪瓒作画赠友人卢山甫，画面有一山坡，上有松、柏、樟、楠、槐、榆六树，姿态挺拔，扶疏掩映，隔江有一抹远山。云林自题此图云：“卢山甫每见，辄求作画，至正五年四月八日，泊舟弓河之上，而山甫篝灯出此纸，苦徵画，时已惫甚，勉以应之。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瓒。”黄公望、朽木居土、赵觐、钱云并有题诗。此图因黄公望有“相对六君子”之语，遂名其图为《六君子图》。

经过艺术家的艺术创造活动，自然美转化为艺术美。画家又将“比物以德”的自然审美观念，融化进自己的艺术形象之中，赋予自然美以社会属性。倪瓒不仅创造出六棵树的具象，也创造了六位“正直特立”、刚正挺拔的君子形象，以人称树，以树喻人，树与人融合为一体。古人画树，讲究用转笔，以求取屈曲蟠旋的美学效果。秦祖永《桐阴画诀》引董思翁语：“尺树不令有半寸之直，须笔笔转去。”倪瓒为了适应艺术表现的需要，全然置画树忌直的艺术规律于不顾，画成六株枝干挺直的树。他估计黄公望见到此图，必定要大笑。黄公望当然完全理解画家的苦心，所以题写本诗时，发其微，抉其旨，真正使诗与画交相辉映，构成一个艺术整体，成为题画诗中的一篇上乘之作。陈衍《元诗纪事》卷二一引“妙香道者”的识语，云：“(六树)位置得宜，而皆在平地，且气象萧索，有贤人在下位之象。岂感当时胡运否塞，高流隐遁，而为是欤?”识语作者从画面之构图、气象中，体察出“高流隐遁”的旨意，亦足供鉴赏倪瓒《六君子图》和黄公望此诗的朋友们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