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虞美人》题画诗赏析

恽寿平

分明翠袖盈盈立^①，如见红萝步步来^②。

霸业已无堪战地^③，香魂犹有未寒灰^④。

【注释】

①盈盈：美好貌。多指人之风姿、仪态。《古诗十九首》：“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②红萝：亦作“红罗”，轻软红色的丝织品，多用以制作妇女衣裙。 班固《西都赋》：“红罗飒纚，绮组缤纷。” ③堪：可以，能够。④香魂：花精，又指魂魄。沈佺期《崔侍郎夫人卢氏挽歌》：“偕老言何谬，香魂事永违。”李商隐《真娘墓诗》：“一自香魂招不得，只应江上独婵娟。”

【评说】

本诗选自朱季海辑《南田画学》一《神趣》。

虞美人“姿态葱秀”，“亦花中妙品”。(《广群芳谱》卷四六)。这一葱秀娇柔的花卉，在画家笔下表现得淋漓尽致。用笔上，画家略略夸张了它的娇柔。花瓣薄如湖绉，颜色殷红，在点染时更是巧妙地掌握了水、色粉的比例，强调了光的向背与阴阳，似乎比真的略淡些，这恰好表现了虞美人高雅的气质，仿佛一位身着红萝的美女，纤纤作细步，迎面而来。而那细长的花茎，狭窄的花叶，柔如缎带，绿如翡翠碧玉，分明又是翠袖红妆，盈盈而立，风姿绰约娟秀。虞美人姿态之美只是画家所要表现的一个方面，而他的真正用意却在于题诗的后半首，即体现一种人的精神。传说，项羽爱妃虞姬自刎之后，鲜血洒染原上草，化作虞美人，宋代文学家曾巩有诗云：“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虞美人草诗》)因而，画家见到暖风吹拂，虞美人在阳光下乍低乍扬，若语若笑，便如痴如醉，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虞姬在激扬婉转的楚乐声中为楚王翩翩起舞的景象，并为之感动，挥毫抒志。虽然楚王霸业已经无以成就，再也没有战胜的可能，美人也自刎而逝，但香魂不殒，幻作卉草，尚不至于灰灭，这是画家深感庆幸的。因为从卉草中，人们直可以感受到虞姬抗志不屈的精神境界，在画家看来，这是战胜一切黑暗邪恶的力量源泉。

这幅《虞美人》画出了花的形，一首题诗更传出其神，富有深意，超越了其他一切普通的写生之作。在读画中，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目和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