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赵孟頫谢幼舆丘壑图》题画诗赏析

倪瓒

宜着山岩谢幼舆^①，鸥波落月夜窗虚^②。

虎头痴绝无人识^③，把笔临池每自娱。

【注释】

①着：放置于。②鸥波：即赵孟頫，他家有“鸥波亭”，故人们称他为“鸥波”。③虎头：东晋画家顾恺之的小名。或谓虎头将军，非是。痴绝：《世说新语·文学》引宋明帝《文章志》：“桓温云：‘顾长康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平平耳。’世云有三绝：画绝、才绝、痴绝。”

【评说】

本诗选自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记》卷六。

郁氏著录此图题名为《赵集贤谢幼舆丘壑图》，误。赵孟頫之子赵雍，官至集贤待制，人称“赵集贤”，赵雍并没有画《幼舆丘壑图》。此图实为赵孟頫画，赵雍题云：“右先承旨早年所作《幼舆丘壑图》”(《郁氏书画题跋记》卷六)，明言此图为赵孟頫作，王琦、倪瓒的诗文亦以为此图乃松雪所作。今据此改本诗题为《题赵孟頫谢幼舆丘壑图》。

谢幼舆，东晋谢鲲之字，东晋著名画家顾恺之为谢鲲写像，将他置于岩石间，人问其故，答曰：“谢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丘壑中。”(《世说新语·巧艺》)事隔数百年后，赵孟頫重作此画，“今松雪翁后数百载，心领神会，作为此图，最是位置有方，笔意奇妙。”(元人王琦评语)即使顾恺之复生，也要为赵松雪这幅画赞叹不已的。倪瓒这首题画诗，用“虎头痴绝无人识”句一逗，引入诗人倪瓒对赵孟頫的赞誉，赞扬他识得顾恺之的“痴绝”，能深刻理解前代画家顾恺之的艺术匠心。诗中也提出了一个美学问题，即画家作画自娱的问题。画家赵鸥波在月夜窗前的清虚境界里，把自己的胸襟、审美情趣，打人到被创造的艺术形象中去，以此自我取娱，自我陶醉，“画”即是我，我即是“画”，画、我融为一体，表现画家自身酷爱山水美的性格特征和审美特征。题画诗人倪瓒当然非常懂得顾恺之将谢鲲画在丘壑中这种艺术处理的妙处，也非常理解赵孟頫重作《幼舆丘壑图》的画心，真正识得赵松雪把笔临池时的愉悦心情，因而将种种心灵感悟和艺术体识，写入绝句诗中，使丰富的思想内涵蟠屈在小诗里，更耐人回味，耐人咀嚼，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