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题指纹斗牛图》题画诗赏析

谢举廉

左者前其角，右者后其足。

浼君双指螺，战此两觳觫。

草长水远日悠悠，不向桑间自在休。

蜗头尚可屠蛮触，壁上从今斗二牛。

谢举廉，宋代诗人。字民师，新喻(今属江西)人。政和年间，以进士知南康。苏轼自岭南归，谢举廉携旧作拜谒，东坡披览他的诗文，大为赞赏，对谢说： “子之文如上等紫磨金，须还子十七贯五百。”有《蓝溪集》。

这首诗所题的画是指纹画，是绘画艺术中的一个特殊品种。指纹画不用笔毫，利用手指上的罗纹蘸墨，构成图像，也用指头濡墨画线条，勾勒轮廓。指纹画一般多画水牛，因为罗纹酷肖水牛身上旋转细密的牛毛。历代画论、画史上很少提到指纹画，清代张庚的《国朝画征录》记及印罗纹作渡水牛，便是地道的指纹画。清代高秉《指头画说》和方薰《山静居论画》都论及指头画的起源、发展和变化，虽说指头画和指纹画都利用手指作画，但是因为它们作画的方式不同，所以两者是有区别的。这幅指纹画的作者是谁?诗人没有明言，我们也就不得而知。它不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正宗，形同游戏，略如诗歌中的药名体、禽言体诸诗体，所以诗人在诗题上冠以“戏题”两字。

题为《斗牛图》，诗便以“斗牛”开其端， “左者前其角，右者后其足”，描绘了画上斗牛的形态，左面一牛，用角向前尽力伸触，右面一牛，后足后伸以借力，两句诗着力表现一个“斗”字， “浼君双指螺，战此两觳觫”，浼(mej)，玷污。觳觫，指牛。墨水玷污了画家的双指，画成这幅两牛相争的画。诗句写明了指纹画的基本特征。

图上的双牛争斗相持不下，诗人却宕开一笔，写出“草长水远日悠悠，不向桑间自在休”的诗句，表现了另一种艺术意想：水草丰茂，河流悠远，白日久长，你们(指牛)为什么不喝足水，吃饱草，到桑林间自在地休憩，度过漫长的白日，却在那儿争斗不休呢?诗笔如此一宕，真是妙趣横生。当然，诗人的主观臆想，并不能改变图上的斗牛形象，于是诗人又收转笔来，仍从“斗”字写去： “蜗头尚可屠蛮触，壁上从今斗二牛。”蜗头屠蛮触，这是《庄子·则阳》里的一则寓言，是说蜗牛左面触角上有个国家叫“触氏”，右面触角上有个国家叫“蛮氏”，两国常常为争夺地盘而打仗，死伤无数， 遍地尸体。诗人借着这则寓言，告诉人们，世界上本来到处有争战，就连小小的蜗牛触角头上尚且如此。 《斗牛图》挂在壁上，从今后就让两牛争斗不休罢。

这首诗，前四句用五言写成，后四句改用七言句，诗体显得灵活自由。诗意在跌宕之间，微露题旨，语含讽喻，借牛斗为世人下一针砭，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