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棹歌十首为豫章刘远公题扁舟江上图(选一)》题画诗赏析

钱谦益

扁舟惯听浪淘声，昨日危沙今日平。

惟有江豚吹白浪^①，夜来还抱石头城^②。

【注释】

①江豚(tun)：我国长江中所产的一种哺乳鲸，形似鱼。许浑《金陵怀古》：“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②石头城：指南京。石头城故址在今南京清凉山和石头山。

【评说】

本诗选自钱谦益《牧斋有学集》卷八。

钱谦益(1582—1664)，明末清初诗人、学者。字受之，号牧斋，又号蒙叟，亦自称东涧老人，江苏常熟人。明万历进士，授编修，累官至礼部侍郎。南明福王时任礼部尚书。顺治三年(1646)，清人定江南，钱迎降，被任命为礼部侍郎兼管秘书院事。旋归故里，以著书为娱，尤擅诗文，诗学杜甫，兼采唐宋，与吴伟业、龚鼎孳称“江左三大家”。著有《初学集》、《有学集》。

刘远公，据钱曾注为“故相文端公之孙，尚宝西佩之子”(《牧斋有学集诗注》)，余不详。钱谦益为其《扁舟江上图》所题此诗，含蓄有深意，令人回味。诗的首句“浪淘”二字，自然令人想起苏轼“大江东去，浪淘颈，滚滚长江淘尽了历史的遗迹。昨日高耸而立，“岌岌乎殆哉”的沙堆，转瞬至今日，就移为平地。很明显，前两句以大浪淘沙来比喻乙酉之变的改朝换代。而对这一历史重大变故，诗人身处扁舟，早已惯听适应了。诗人自己虽曾归顺满清，失去名节，然而心中的故国之思又难以言状，目睹画面江风白浪，撞击心胸肺腑之间，感慨良多。“石头城”乃故国旧都，此时一片萧索清寂，只有江豚在茫茫白浪之中搏击，江浪夜抱石城。诗人以悲慨之笔写来，折射出他对故国的一片思恋之情，正乃《周元亮赖古堂合刻序》所云：“槎丫于肺腑，撞击于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