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父词二首(其一)》题画诗赏析

李煜

阆苑有情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李煜(937—978)南唐词人、画家。字重光，为李璟第六子。建隆二年(961)嗣位，史称南唐后主。开宝八年(975)，宋将曹彬攻破金陵，煜出降，被俘至汴京，封为违命侯。太平兴国三年(978)，服牵机药而死。工词，与中主李璟合称“南唐二主”。他的词善用白描手法，形象鲜明，语言精练，感情真挚，意境深远，极有感染力。他擅书画、音乐、具有很高的艺术素养。后人将他与中主李璟的词作合刻成《南唐二主词》。

李煜为卫贤所画的《春江钓叟图》题词，调寄《渔父》，最早见于记载的是刘道醇的《五代名画补遗》： “故大丞相文懿张公第有《春江钓叟图》，上有南唐李煜金索书《渔父词》二首。” (本词文字，诸书甚多异同，今用《五代名画补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亦有同样记载。卫贤，京兆(今陕西西安)人，五代画家。仕南唐，为内供奉，初学唐末宫室画家尹继昭，后学吴道子，擅长画楼观、殿宇、人物、盘车水磨，是一位著名的“界画”画家。存世作品有《高士图》。

用词的文学样式来题画，在李煜之前，还未曾见过。李煜是一位兼擅书、画、诗、词的君王，他独具只眼，善于把握卫贤画的艺术三昧和韵味，选用了《渔父》这个词牌，为《春江钓叟图》题词，使词牌、词的内容和画的意境有机地组合起来，十分协调。词共有二首，今选第一首。 “阆苑有情千重雪”，词以仙境发其端。阆苑，是传说中在昆仑山上的神仙住处。仙境里的春江，波浪翻滚，好像卷起千重雪。词人有意将画境描绘成神仙境界，为下文的抒情作好准备。次句“桃李无言一队春”，江渚上，桃李默默无言地开放着鲜艳的花朵，带来了无限的春意，桃李齐整地排列着，故云“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身”形容图上的钓叟。钓叟一边钓鱼， 一边饮酒，在“花满渚，酒盈瓶”的境界里垂钓，真是其乐无穷。钓叟身无长物，只有一壶酒，一钓竿随身， “一轮茧缕一轻钩”，词人用极为雅美的意象表达了无牵挂、无羁绊、无机心的人生意念，也即是本词(其二)所说的“万顷波中得自由”的意念。词的歇拍处写道： “快活如侬有几人?”在神仙境界里，在春意盎然的美景里，饮酒垂钓，远离尘世，确能使人感到“快活”。卫贤的《春江钓叟图》能给人以美感，给人以人生的启示，所以，李煜说“快活如侬”，究竟“有几人”呢?首先，是指画上的钓叟;其次是画家卫贤，他陶醉在自己的创作中，感受到“快活”;再次是题词人李煜，他观画后也感到“快活”。推而广之，凡是读画的人，都会有忘掉机心、陶然世外、无拘无束的生活感受。那么， “快活”的究竟“有几人”呢?词的结句，悠然不尽，留给人们以无限广阔的想象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