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
玉林醉仙吾故人,画出醉仙无限春。
今日欲见不可见,但见图画伤吾神。
画出醉仙醉欲倒,我亦大醉不知晓。
东方天白瓦露燥①,却恨归家何太早。
【注释】
①燥:干。
【评说】
本诗选自陈邦彦《历代题画诗类》卷六四。
这首诗与其说是一首题咏画图之作,倒不如说成是抚今思昔的怀人之作。诗人手把卷轴,展图披览,不禁为画中所描绘的“醉仙”吸引,画中的形象传神生动,表达出无限生机,直引人进入佛国仙境。当诗人还沉浸于“醉仙”似醉非醉的酣境中,思路忽而一转,此画作者为谁,仔细一看,原来是故人玉林醉仙。由画而及作者,这是欣赏绘画作品时的一般思维顺序,然而徐渭起首一句却用逆笔,以倒卷手法先突出《醉仙图》之作者,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因为诗中所咏并非画作,而是借画思人,怀念故人才是诗思所在。次联紧承而下,抒发这种真挚的怀念之情。睹画思人,而今想见却不得,只有空对故人旧作,黯然神伤,大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武陵春》)的情愫。思人不见,徒有向隅空嗟。也许是得到画作的启示,画中“醉仙”醺醺然,飘飘然,如欲坠地仆倒,忽然,一个念头顿时浮掠诗人脑际:“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曹操《短歌行》)。大凡有过醉酒经历者,都知晓愁伤之时极易醉,正如前人所说“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范仲淹《御街行》)诗中虽说是“大醉不知晓”,实是蕴含着无尽的酸楚和愁伤。而且这种情感一直延伸,这便是“午醉醒来,愁未醒”(宋张先《天仙子》词)之谓也。不仅如此,甚而直至次日,东方天白,屋顶瓦楞上的清露早被曦日燥干,尚且要抱恨归去,直嫌醒来过早,不能再与故人梦中相逢。这种情感也许近乎不合常理,但岂不正合前人诗意:“人到愁来无处会,不关情处总伤心。”(黄庭坚《和陈君仪读太真外传》)体现了诗人对旧友的真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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