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周文矩十美图》题画诗赏析

黄公望

侍宴朱楼向暮归，御香犹在缕金衣^①。

相携女伴阶前立，笑指鸳鸯水面飞。

【注释】

①御香：皇宫内炉烟的香气。缕金衣：用金线编织成的衣服。

【评说】

本诗选自顾嗣立《元诗选二集·大痴道人集》、陈邦彦《历代题画诗类》卷六○。

周文矩，五代南唐画家，金陵句容(今属江苏)人。曾为李后主翰林待诏，善画释道人物、车马楼观，尤精仕女，体近周昉。汪砢玉《珊瑚网》卷二五：“文矩，句容人，为江南翰林待诏，作士女，近周昉，而加纤丽。尝为后主画《南庄图》，号一时绝笔。……此卷丰肌长襦裙，周昉法也。”传世作品有《重屏会棋图》、《琉璃堂人物图》等。

这首题画诗对画面上“十美”的容貌、体态、服饰等都略而不提，侧重于画意的发挥和补充上。绘画艺术难以表现持续性的动作。画家只能摄取生活中一瞬间的人物动作行为，构成具象，描绘在画面上。周文矩的《十美图》描画十美在归途上相携伫立水边阶前，观看鸳鸯嬉水。黄公望作为一位名画家，当他在观赏前辈画家的作品时，比较容易把握住他们的构思立意，所以他的这首题画诗就是抓住画面上“阶前立”、“笑指鸳鸯”的一瞬间的人物动作，点出画家表现宫女怨愁的“画心”。“十美”这群女子是宫女，她们身穿金缕的衣裳，侍宴于帝王边，生活豪华，但内心却十分寂寞孤独，一旦看到鸳鸯在水面追逐嬉戏，羡煞、怨煞，诗人运用“乐极写哀”的手法，反衬她们内心的哀怨。此外，画面上可以画朱楼，但是从朱楼里侍宴到阶前笑指鸳鸯，是一个持续性的动作，无法画出，这一层画意当然靠着题画诗人的艺术想象补充进去的。又，画面上可以画缕金衣，而衣上沾染的“御香”，必须通过嗅觉器官才能感受得到，这又须题画诗人发挥诗歌艺术的长处加以补充。所以，黄公望这首题画诗基本的艺术特征，便是借助诗歌语言和艺术技巧，表现了绘画艺术难以表达的人物深层心理、持续性动作和嗅觉形象，使诗意更为丰富和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