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访潘兰史题其独立图》题画诗赏析

黄遵宪

四亿万人黄种贵^①，二千余年黑甜浓^②。

君看独立山人侧，多少他人卧榻客^③!

【注释】

①四亿万：即四亿，指当时中国的人口。贵：伟大。②黑甜浓：酣睡沉沉之貌。苏轼《发广州》：“三杯软饱后，一枕黑甜余。”苏轼自注：“俗谓睡为黑甜。” ③卧榻客：《类说》卷五三载：宋开宝八年，宋军围金陵，李煜派徐铉入朝请缓兵。太祖谓曰：“不须多言，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评说】

本诗选自潘飞声《在山泉诗话》。

黄遵宪(1848—1905)，近代著名诗人。字公度，广东嘉应(今广东梅州)人。光绪二年(1876)举人，官至湖南长宝盐法道。曾任外交官三十年，出游南洋、日、英、美等国。深感清廷腐败，国家落后必挨打，产生了强烈的变法图强思想，主张学习西方，振兴中华。光绪二十一年回国后，成为资产阶级变法维新的重要人物，也是清末“诗界革命”的杰出代表。其诗歌主题以唤醒民众，改革社会，坚决抵抗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他善于吸取民歌营养，探索新形式。擅长绝句，格调清新，气势磅礴，语言精炼。著有《人境庐诗草》。

潘兰史，即潘飞声，兰史为其号，别号独立山人，与黄遵宪友善。光绪二十六年，诗人过香港，访潘飞声，见独立山人所作《独立图》，遂感兴题诗。“睡狮已醒”，是资产阶级维新运动中唤起民众的一个口号，此诗正以此为主题，语言通俗易懂，感情激越。

诗篇起首若爆竹，震憾天地，试看寰宇之内，历数贵伟，首推吾华夏四亿黄种，它不仅有过灿烂的文明和辉煌，更有着勤劳勇敢的人民大众。当今之华夏，任人蹂躏欺压，只缘二千余岁的黑甜酣睡。但这些都即将成为历史，君且看独立山人之侧，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沉睡千年的东方睡狮已猛醒，中国人民已决心奋发反抗，将一切帝国主义及其鹰犬驱逐出境!诗中“独立”不仅绾合画面，也巧妙地将潘氏别号联入诗中，更为深刻的是，它更道出了华夏子女的心声。诗人于1902年所作的二十四首《军歌》中，这一心声达到了最高潮，他甚至设想，经过中华民众的誓死战斗，中国军队大胜，鼓吹齐鸣，铙歌奏凯，嚣张跋扈的帝国主义瑟缩谢罪，并在平等基础上订立新约。无怪乎梁启超要盛赞这些诗篇：“读此诗而不起舞者，必非男子!”(《饮冰室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