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诗人或词人用笔墨表现男女恋情,常常与江水结下不解之缘。爱情之花一经水珠沾湿浸润,更显得纯净晶莹。北宋词人李之仪的《卜算子》是写爱情的一篇颇具韵味的佳作。
词分上下二阕。上阕开头二句,词人就以含蓄的笔墨点明了与所钟爱的人天各一方,身被一水相阻又相系。“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长江头”,即长江上游,指四川一带; “长江尾”,即长江下游,指江苏一带。二人苦苦思恋,却被地上的“银河”遥隔千里。虽然相去甚远,然而词中的主人翁却如面对恋人,怀着一颗真挚热烈的心娓娓诉说着:“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朝思暮想,见水而不见人;同住江边,异地同源,对于默默无言的江水,真不知是该怨恨还是感激。苦在江水如剑,忍断离人;幸在柔情似水,千里相牵。你我既然同饮一江春水,想必一定能深知我心,息息相通吧!
千种别情,万般离愁,如剪不断的丝丝缕缕,缠绕着词人苦恋的心。写到这里,充溢在胸间的悲忿哀怨再也无法自制,于是,在进入下阕时,词人便一气连用了二个发问: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滔滔江流,悠悠我恨,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尽头啊!相处再长也嫌短,人生又怎堪儿回别呢?水流无限,恰似我愁;但是江水无情,人却有知,只要同心相印,两情久长,又何苦要为天各一方而受磨折呢?想到这里,他终于释然了,而把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深切眷恋化作了浸透浓情厚意的最后二句希冀和祝盼: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真挚地希望心上人能同自己一样,对爱情坚贞诚笃,这样也就不枉自己一片痴心了。是啊,谁说此恨绵绵无绝期呢?流水无限情却更长。读到这里,不觉使人想起了唐代诗人鱼玄机的佳句: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这二句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词历来被认为最善于表达相思之情,以小令见长的李之仪写的这首《卜算子》则别具特色。他自认为填词妙处在于“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姑溪居士文集》)他以情寓水,借水言情,滔滔江水和绵绵情思融为一体,难分彼此。整首词不过四十余字,真正做到了“语已多,情未了”。李之仪还特别善于“淡墨写深情”,遣词用字,力避龃龉。细细品味,这首词的用语正如词中所写的长江碧水,清纯委婉,颇具神韵。前人誉李之仪“长于淡语、景语、情语”,而《卜算子》更被视为“古乐府俊语”。
清雅得古乐府遗意。但不善学之,必流于滑易矣。(陈廷焯《词则·别调集》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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