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赵令畤》原文与赏析

赵令畤

春风依旧，著意隋堤柳。搓得蛾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

这是一首思旧怀人的词。上片写景，为怀旧创造气氛。“春风依旧，著意隋堤柳。”春光绮艳，最易触动人情思;杨柳婀娜，常常勾起离人的别怀。故这词从春风杨柳写起。“春风依旧”，说明一年一度的春色没有变化，言外之意是人事却与往昔不同。“隋堤柳”，隋炀帝开通济渠，沿渠筑堤，堤上植柳。古人多折柳送别，离人亦常常睹柳怀人。春风一起，杨柳返青，“著意”二字，将春风拟人化，写出春风对杨柳无限关注、爱抚，赋予春风以感情色彩。第三句承上，“搓得蛾儿黄欲就”，柳丝的蚕蛾绿黄色，仿佛是春风爱抚、揉搓的结果。作者把春风写得深情脉脉，把“春风”和“杨柳”的关系写得浓情蜜意，缠绵不尽，极富意趣。末句“天气清明时候”，点破时令。清明，是古人踏青游春、怀乡念旧的时节。又兼春风依依，柳丝婀娜，自然之物，尚如此绵绵多情，则钟情的离人，又将如何?这就过渡到下片的怀人。

下片即景抒情。从今昔对比中，跌宕出凄惋的痴情喟叹。首句紧承上片尾句意脉，写出相会的地点： “去年紫陌青门”，“去年”与起拍“依旧”相应。“紫陌”，是帝都郊野道路的美称; “青门”，原指汉代长安城的东南门，因门为青色，俗称青门，这里借指汴京城门。“紫陌青门”乃去岁两人游冶之地，那里曾经有伊人的行迹，幸福的欢会，绵蜜的恋情，只要一提起这难以忘情的所在，就会触发起无尽的思绪和回忆。所以只略略一点，就转向当今： “今宵雨魄云魂”。“今宵”与“去年”对举，“紫陌青门”与“雨魄云魂”并列，繁华与萧索，欢闹与冷落，幸福与怨尤，形成强烈的对比，给人们带来深沉思绪。“雨魄云魂”，形容精神离散、神情恍惚，有力地表达了词人刻骨的思念之情，为全词的点睛之笔。正是这种深切的思念，使词人衣带渐宽，面容憔悴，从而在词的煞拍震荡出“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的沉痛之笔。“几个黄昏”、“断送一生”，痴情、至情，何以复加!故李攀龙谓“至‘断送一生’语，最为悲切”(《草堂诗余隽》)。

赵令畤词风向以婉约著称，内容多写眷恋相思。王灼曾把赵氏与李廌作了比较，认为“赵婉而李俊”(《碧鸡漫志》卷二);先著则视赵氏为“贺方回之亚”(《词洁》)，与以温婉秾丽见长的贺铸并论。这首清平乐词很能反映赵氏的词风。

“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此恒语之有情者也。(王世贞《艺苑卮言》)

抚今追昔，人之常情。此词结末二句，何沉痛乃尔。(俞陛云《宋词选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