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张炎》原文与赏析

张炎

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汪珂玉《珊瑚网》(卷八)云：“姑苏汾湖壶天居士陆行直辅之，有家妓名卿卿，以才色见称，友人张叔夏为作《古清平乐》赠之，所谓‘多情因为卿卿’是也。”此作字句上曾有所改动，其中“多情因为卿卿”一句被改作“可怜夜夜关情”，尤堪注目，因其关涉作品的思想意义至巨。作品约于元成宗大德四年庚子(1300)作者飘泊吴门流寓陆家时所作。

词写萧瑟秋景以抒发家国身世之悲凄。词人以疏宕散逸笔触勾勒了一幅“吴江秋晓”图：西风飒瑟，江月西斜，映照着汀上一片白沙;江水澄净似练，秋虫唧唧，人语细细，更显得四周阒寂;迤逦一片芦荻，迎风摇曳，连一只栖雁也没有。整个画面是冷色调的，氛围凄恻冷越。这里写到的落月、平沙、似练江水、无际芦花均是目所见，多属静态;虫鸣、人语乃耳所闻，属动态，动静结合。由此调动了读者的各种感官，从而进入到一种特有的艺术境界。作品通过特定的别有怀抱的人物之所见、所闻、所感，创造了一个满怀愁绪的凄苦的人物形象。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从整体看，乃此词之“词眼”。它拈出了愁苦人之所以满目凄景，满怀愁绪，盖由于“夜夜关情”所致。“兰成”系南北朝时诗人庚信小字，庾信由南入北，曾赋《哀江南》，抒发满怀故国之思。作者用“愁损兰成”以喻自己的暗愁，这就使词意从一般悲秋而升华为家国身世之感了。如按早作“多情因为卿卿”，意旨就大相径庭。从此句改易中，亦可约略窥见作者前后词风之转变。词末櫽括温飞卿《更漏子》：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意，而易之以“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以似问非问作结，实蕴含着词人无限情意。此中既有哀怨，又有无限惆怅;既有幽愁，又有无比迷惘，无望而又不无希冀。

全词空灵清丽，闲淡简远。

秋江图画。笔法自高，亦是因感有得。(陈廷焯《云韶集》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