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希济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这首小词,采用即景生情,一语双关的艺术手法,表达了男女相爱的深情。两句一转,层层深入,由执著的相思,引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坚强信念。这首意境开阔、感情质朴而富有民歌情调的令词,并没有选入《花间集》,后来被明代的《词林万选》与清代的《全唐诗》定为牛希济之作。据毛晋《介庵集》跋所说情况,也可证这首词确系牛作。
上片首二句“新月曲如眉,未有团意”,“团”,指月圆,写一男子望月兴叹。从形式上看,这和敦煌歌辞《婆罗门·咏月》(斯4578)中的“望月曲弯弯,初生似玉环,渐渐团圆在东边”,十分相似。这两句说弯弯新月,犹如女子的秀眉。眉秀,人必然美,然而,也象新月未团圆一样,主人公也不能与意中人团圆,因而发出了“未有团圞意”的慨叹。这里没有明说,只是暗写。“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红豆”,又名相思子,颜色鲜红,古代诗词中常用它来象征相思。前两句写夜来望月思人,这两句则是写白日睹物而伤情。红豆虽是有情物,然而,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纵有这定情的信物也不忍再看,何况又是“满眼相思泪”呢!既不忍看,又不能看,突出抒写了相思之苦。红豆粒与相思泪互相映衬,构成了愁的意象,爱的思索。
上片写男子的日夜相思,表现对女子的情意深长。下片则写他对爱情的诚笃,以及衷心的希望和坚强的信念。“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穰”指果核,《正字通》说:凡果实的子叫犀穰。桃穰,即桃核;又叫桃仁,“仁”谐“人”字。这两句采用了谐音双关的表现手法,说:桃仁在桃核的心里,意中人儿在我的心里。民间恋歌常用双关语,在南朝《子夜歌》、《读曲歌》中特别多。如“石阙生口中,衔碑(悲)不得语”;“雾露隐美容,见莲(怜)讵分明”等等。用这种手法写男子对爱情的执著,曲尽“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之妙。煞尾二句“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是因物起兴。早晚,多早晚,就是“何日”;“连理”,指异本草木的枝或干连生为一体。古人以“连理枝”比喻夫妇。白居易《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历代传诵不衰。上句中的“劈桃穰”与此句中的“隔墙花”,都是生发联想的根基。从“劈桃穰”想到“人在心儿里”,从“隔墙花”想到“成连理”,是对爱情喜剧结局的希望。“终日”句包含两层意思,一是什么时候才能团圆;这是爱之心切的生动写照,决不是没有指望的叹息。二是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早晚都要成连理!这表示对爱情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词是一种配合音乐歌唱的新的文学形式,它的产生是由于按曲歌唱而“依声填词”的需要。在我国文学史上,词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它以其特有的音乐美和多样化的表现形式赢得人们的衷心喜爱。夏承焘先生云:“乐府谁能作补亡,纷纷绮语学高唐。民间哀怨敦煌曲,一脉真传出教坊。”(《瞿髯论词绝句》)这就是说,词本起源于民间。敦煌歌辞是词的初型,而敦煌曲又是从唐教坊传出来的。词的前身是民间小调,即隋唐间的乐府民歌。牛希济这首《生查子》词,除了表明作者从艺术构思和写作手法上向民歌学习之外,也可以使我们看到唐五代词与民歌之间的源流关系。
借物寓意,诗家谓之风人体,又名吴歌格,以下句释上句,古乐府类然(许昂霄《词综偶评》)
淋漓沉至,后半近纤巧。(陈廷焯《词则·闲情集》卷一)
第二首妍词妙喻,深得六朝短歌遗意,五代词中稀见之品。(俞陛云《五代词选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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