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吕本中》原文与赏析

吕本中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此词写的是闺妇之怨。游子思乡，闺妇怀远，皆寄情明月。这类诗作，从内容到形式都可以说已近乎滥，但吕本中这首小令却能在同类众多的作品中独占一席之地。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

首先，得力于词人对比喻、对比、重叠等修辞手法的巧妙运用。以月之圆缺比喻人之离合，虽通俗贴切，也属平平。而将月的圆缺对立，正反设比，巧寄情愫，实乃匠心独运，绝无仅有。对比修辞使全词格式整齐美观，一正一反，句式相同，几成对偶。重叠句式的运用更使词意回环，情韵悠悠，颇有《诗经》遗风，深得民歌三昧。

第二，没一个华丽词藻，无一处引诗用典，更无深奥艰涩之词。全词语言清新自然，明朗朴素，如同一幅白描图画，让人一目了然。

第三，是最重要的一点，全词情景交融，笔致错综回环，意境飘渺摇曳。上下两片犹如两幅景物相似而情趣迥异的水墨画，给人以美感。

上片画的是这样一幅情景：一轮明月悬挂当空，一位妇人独立江边楼头，她正在仰望楼头明月，恨油然而生：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是相随无别离。”由明月的夜夜相随于她，联想到自己丈夫的老是离家远出，不能相守。月与夫比，恨夫不似月!

下片所画仍是江楼明月，闺妇伫立望月。这回却发现悬挂当楼的是一弯如钩缺月，恨又油然而生：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由月亮的缺多圆少，想到自己和丈夫相会时短，分离时长。月与夫比，恨夫恰似月!

这位妇人一会儿恨君不似月，一会儿恨君却似月，横也恨，竖也恨，颠来倒去，都是恨。但她并不是神经不正常，而是情使之然。俗语说：恨之愈深，思之愈切。这一恨无理而妙，无理而有情。作者正如一名高明的医生，诊出了思妇怀人时心绪不宁、思路矛盾的脉象。把它放在同一时间、空间，利用江楼、江月这些促人遐想的特定景物，使思妇的内心世界得以淋漓尽致的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