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侠客行》原文与赏析
温庭筠
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
《侠客行》为乐府古题。此诗着力刻划仗剑行侠的侠客形象,赞扬了慷慨勇武、赴义杀敌的侠士精神。诗中塑造侠客的形象很有特色。不作正面描写,又没有直接赞颂,只是描绘环境,渲染气氛,就使侠客的豪迈气概和雄武英姿跃然纸上。
诗的开头,“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是写侠客出行时的天气。“鸿都门”,在洛阳,点明出行的地点。此时,正是彤云密布,整个城池都被遮蔽在一片阴暗之中。这“阴云”,是自然景色。天昏地暗,前路未卜,为侠客的行侠描述出一个恶劣的环境。同时,也含蓄地渲染出侠客的义无反顾、知难而进的坚毅性格。这“阴云”,又是侠客心境的写照。世路艰辛,郁悒萦怀;世事不平,义愤填膺。心情自然是苦涩涩、沉甸甸的。这就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缘由。诗一开始便以阴云般浓重的艺术气氛,深深地感染着读者。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宝剑是侠客的武器,是侠客的伴侣,正可以它衬托侠客的形象。诗的上一句是以比喻言剑的锋利。晚唐诗人沈彬《都门送行》中“一条灞水清如剑”,是以剑喻水,由剑的寒光来写水的清洌。而此诗却以水喻剑,由水的清洌来写剑的寒光。二诗异曲同工,均具神似之妙。相传春秋时,越王允常聘用冶工欧冶子铸造五把名剑,一曰“纯鉤” (一作“纯钧”)。其剑“光乎如屈阳之华,沈沈如芙蓉始生于湖,观其文如列星之行,观其光如水溢于塘” (见东汉赵晔《吴越春秋》)。《越绝书》亦云: “太阿剑色,视之如秋水”。后来许多诗人皆以水比剑。诗中侠客所持之剑,竟同“纯鉤”、“太阿”一般,寒光如水,锋芒逼人。诗的下一句是从剑身看剑的锋利。侠客剑上沾湿着的“微红”,正是仇敌的“馀血”。以此剑出手刃敌,何等干净利落、痛快淋漓!由此可见宝剑之锐不可挡。诗人正面写剑,却侧面显示了侠客行侠的结果。诗中不言侠客,只言宝剑。实际上,正是通过写宝剑的锋利,展现出仗剑游侠的英姿壮采。
结尾二句: “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由侠客胯下的飞马来交代游侠的行踪。“白马金羁侠少年” (《古乐府》),马亦是侠客的伴侣,正可以马来衬托侠客的形像。诗中的白马与黑夜形成了反差,飞奔的白马为漫漫的黑夜带来了一点亮色。而频频的马嘶,又打破了寒夜的寂静,使夜幕下的大地有了活力。诗人从视觉到听觉,描绘出清冷孤寂的环境,渲染出一股旅况萧瑟的气氛,反衬出侠客于天寒地冻之中英勇奋进的雄姿。侠客自洛阳出发,三更时分到达霸陵。霸陵,即汉文帝之陵,在雍州城东(今陕西省长安县东)。诗以描写霸陵的雪夜风光作结,这既照应了开头阴云蔽城的天气,首尾相应,清楚交代出侠客的行踪。同时,诗中也蕴含着深刻的寓意。汉文帝为西汉时代“文景之治”的盛世明君。侠客由阴云遮天的洛京到达白雪铺地的霸陵,十分巧妙地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目的。诗人所寄寓的无限感慨和不尽之意自在言外。细吟此诗即可看出,温庭筠终身坎坷,不为世用,他在对可钦可敬的侠士精神的赞美中,自有一种抱负不得施展的感喟。
“温诗风秀工整,俱在七言。此篇独见警绝”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的确,这首诗写得风骨遒劲,豪迈警奇,与温诗的秾艳纤丽之作,大相径庭,正显示出诗人丰富的艺术个性和多样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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