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宴曲·于濆》原文与赏析

于濆

雉扇合蓬莱，朝车回紫陌。

重门集嘶马，言宴金张宅。

燕娥奉卮酒，低鬟若无力。

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

高楼齐下视，日照罗衣色。

笑指负薪人，不信生中国。

《古宴曲》是一首以写宴会为中心的诗，主题在于讽刺过着奢华生活的达官贵人们对民生疾苦的惊人的无知。题目中用了一个“古”字，诗作中用了汉朝著名的官僚世族“金”、“张”两大姓，是以“汉”喻“唐”、借古事以写时事。他还有《古征战》、《古别离》，也都是借古讽今的作品，与《古宴曲》属于同一类。

开头四句写朝罢赴宴。首句“雉扇合蓬莱”中的“雉扇”，是用野鸡毛制成的宫扇，是帝王仪仗的一种。“蓬莱”，指蓬莱宫，也就是大明宫。下句“朝车回紫陌”中的“紫陌”，是指京城中的道路。这两句写退朝。蓬莱宫中的仪仗已经收起来了，大路上滚动着朝罢归来的车子。三四句“重门集嘶马，言宴金张宅”，写朝罢无事，便聚集到一起宴饮取乐。开头这四句，不直接写人，但有车马，有重门，又上朝，又宴饮，可以想见其中活动的人物既富且贵的气派。

中间四句写宴饮席上的盛况。“燕娥奉卮酒，低鬟若无力。” “燕娥”，燕地的美女，指近身的侍女。“鬟”，古代妇女的环形发髻，“低鬟”，也就是低头。“若无力”，极写捧酒的美女娇羞婀娜的体态。接着，又由“低鬟”，写到鬟髻上凤凰花饰的金钗： “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诗人仿佛指着金钗在说：别看它小，那是十户人家辛勤劳动的血汗结晶啊!在这四句中，诗人的用笔十分干净：写宴席，只写了送酒的美女;写美女，除了为了表明她的身份，让她捧上酒器以外，只写了她低头时所见的那一只金钗。由金钗，可想见美女之高雅;由捧酒美女之高雅，更可想见座客之高贵与宴席之丰盛了。这种侧面描写，在修辞学上称为“衬托”。如果运用得恰当，可以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

末四句写宴罢。酒醉饭饱，不免要游目骋怀一番。“高楼齐下视，日照罗衣色。”一个“齐”字，表明凭栏下视的是许多人。阳光下，他们的鲜衣华服显得格外耀眼。“笑指负薪人，不信生中国。”当樵夫从高楼下面经过时，他们带笑指点着议论起来，不相信国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穷苦百姓。“日照罗衣色”中的“罗衣”，一作“罗绮”，泛指高级衣料。最后这四句将全诗推到了一个新的思想境界，诗人在展示了这些上层官僚养尊处优的生活之后，进而揭示了他们精神世界的极端空虚与贫乏。在艺术上，这末四句也是全诗最有光彩的地方。诗人让人物现身说法，登台表演：当“手胼胝”的“负薪人”出现在画面上时，让满座高朋一齐涌向楼头。诗人唯恐艺术效果不佳，还布置了聚光灯——“日照”，让这一帮达官贵人们在光天化日下亮相、表演。在“日照”下，读者不仅见到了这些人鲜洁的服饰，而且还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看透了他们愚昧无知的灵魂。

作品以时间为线索，顺序写朝罢赴宴、燕娥捧酒、登楼下视三个画面。同时又以空间为副线，由远及近：朝罢赴宴从远处落笔，至燕娥捧酒转为特写，然后转换成登楼下视的画面。全诗以四句为一个单位，逐步推进，最后形成高潮，完成了作品讽刺性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