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
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李商隐是一代才人,可是生不逢时,潦倒一生。李死后,崔珏写了两首悼念他的七律,这是第二首。
首联两句高度概括了亡友怀才不遇,坎坷潦倒的一生:虽有“凌云万丈才”,但是“虚负”终生;虽有“欲回天地”的“一生襟抱”,然而至死未得施展。这一联既是对亡友的高度赞誉,也是对现实的谴责。此意笼罩全诗,同时为下面的“哭”作了很好的铺垫。
颔、颈两联承上联而“哭”,哭中有誉,哭中有爱,哭中有恨。“鸟啼花落人何在”,把亡友比作鲜花;人死不能复生,犹如鲜花凋落,连鸟也为之啼哭不已! “竹死桐枯凤不来”,化用了《庄子》中的著名典故和亡友在《安定城楼》中“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的名句,把亡友比作德操高洁的凤鸟。“竹死桐枯”四字平仄两两相对,声韵苍楚沉郁,而“凤不来”三字犹如一声发自肺腑的哀叹,对亡友高才盛德的褒扬赞誉,溢于言外;对亡友不幸去世的揪心哀痛,催人泪下。“良马足因无主踠”,千里马之足因不遇明主而踠曲受损,这一句既是继续对亡友的赞誉,更是对扼杀人才的黑暗现实的直截了当的谴责。“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只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韩愈《杂说》中的这几句话,就是对这一诗句的最好注释。“旧交心为绝弦哀”则借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十分贴切地表达了作者对亡友的真挚情谊和沉痛悼念。
尾联“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两句,想象奇特,一扫悼亡诗通常所有的那种凄哀情调,把对亡友的赞誉推向极端:这样一位德操高洁,才能出众的诗人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不!不要哀叹日月星三光透不进阴曹地府,亡友的英灵到了天上,就是一颗光芒四射的“文曲星”!这一联既是对亡友的高亢颂歌,也是作者的自解自慰,长歌之恸胜于哭,作为一首悼亡诗,如此昂扬的结尾,实在难得。
这首七律不但感情真挚浓烈,而且诗律谨严,联联相扣,用典贴切,不露斧痕,是一首内容与形式完美统一的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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