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首句点出“山行”。弯弯斜斜的山路,使行人产生遥远的感觉,不明言山高,而山高难登之意俱在言外。
次句写山行寂寂中,忽然发现“白云深处有人家”,如闻空谷足音,其亲切欣慰之感自不待言。“有人家”不一定是所见,却可能是有所闻而产生的揣想:山高云深处,隐约听见鸡犬之声,那里该有人家居住吧?如此体味,似乎更宛曲而有诗趣。
“枫林晚”,是山行所见最令人心醉的景色。因为爱赏枫林,而不顾路远日暮,停车观赏,可见枫林景色的迷人。“枫林晚”的“晚”字,不妨作两层来玩味:其一是晚秋霜浓; “晚”字与首句“寒山”相应,见山中秋深,枫叶已经红透。其二是指枫林晚照;夕阳与霜叶相辉映,画出一幅色彩斑斓的秋林落霞图。这个“晚”字,下得耐人寻味,并且自然而然地逗出结句:
“霜叶红于二月花”。把“枫林晚”的审美感受诗化成这么一个警句,独有会心,道前人所未道,不能不说是一种美的发现。“红于二月花”,与其说是颜色的浓淡之比,不如说是美感的深浅之分。不说“红如”,而说“红于”,不是相似,而是胜过,语意深入一层。秋叶之所以美于春花,是因为它经受了严霜的侵染;这就使人从自然美联想到有关的社会内容:人生的历程不也如此吗?有一句拉丁谚语说得好: “秋天的美才真正美。”培根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年人比青年人往往美得多”,“因为只有带着宽容的意味,并且承认青年人的美是由于他们年轻,才可以说青年人美。”(《论美》)是的,青春年少,如春花初放,鲜润可爱,但是由于未经磨炼,终究“少年色嫩不坚牢”;待到饱经世事,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丰富了,则如经霜的秋叶,鲜红透亮,呈现出一种成熟之美,其内涵之丰富深刻,就不是早期的稚嫩之美所能比拟的了。
这样的联想虽然未必有当于作者的初意,却是对诗意的一种合理生发。大凡好诗都能引起读者丰富的联想,前人说读诗切忌“死于句下”,倘认定“霜叶红于二月花”纯是景语,则未免感到意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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