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曲·南柯记·第二十九出·围释》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汤显祖《【曲】·南柯记·第二十九出·围释》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原文】

【金钱花】 (贼太子引众行上)俺们太子是檀萝，檀萝。日夜寻思要老婆，老婆。瑶台城子里有一个，咱编桥渡过小银河。要抢也波，抢得么? 赤剥剥的笑呵呵。

好了，好了，围了瑶台城。你看城子，高接广寒，明如阆苑^①，便待一鼓破了瑶台，何难之有? 又怕惊了公主，不成其事。昨日打了战书入城，他那里敢回话? 想只等驸马来救。我别遣一支兵马，攻取堑江城，直逼南柯，看那驸马怎生来得。公主，公主，眼见的到手也。今日故意再把城子紧围，他问时，叫公主亲自上城打话，待小子饱瞧一会。众把都^②，紧围，紧围。(内鼓噪介)紧围了。(内使女官忙泣上)哎哟! 檀萝兵紧上来了，眼见的无活的也。快请公主升帐。(旦引队子上)天呵，天呵，怎了也? 瑶台试一临。贼子逼城阴。胆破青鸾色^③，情伤驸马心。女墙边月近，孤枕阵云深。怎得南柯去，高楼横笛音? (内鼓介)(旦、众哭介)如何是好?

【南吕一枝花】 冷落凤箫楼，吹彻胡笳塞。是甚男心多，偏算计这女乔才^④。避暑迎凉，甚月殿清虚界?倒惹他西施兵火到苏台^⑤。遭劳扰两月幽闲，养病患又一天惊骇。

(内鼓介)(旦)天，天，天，怎生来? 这瑶台城内，钱粮不多，贼子因何图此? 昨日打下战书，思量起来，男女不交手，怎生轻敌而战? 专等驸马到来。如今着人问他，或是要些小财物，舍些他去，免得搅扰一番。叫通事问他^⑥，此来主何意思? (内问介)(太应介)要问俺起兵主意，请公主自来打话。(通回禀介)他要请公主打话。(旦叹介)我乃一国之贵主，这些毛贼，怎敢对话? (通回太介)公主乃一国之贵主，怎与你们打话? (太)俺非以下将佐，乃是本国四太子，叫你公主，就是姐姐一般，请来打话。(通回旦介)他说是本国四太子，叫公主就是姐姐一般，可以打话。(旦)这等，只得扶病而去，倘然三两句言词，退了他兵，也未可知。(众)贼意难知，公主须得戎装，城楼一望。(旦)然也。(旦换戎装弓箭介)

【梁州第七】 怎便把颤嵬嵬兜鍪平戴^⑦?且先脱下这软设设的绣袜弓鞋，小靴尖忒逼的金莲窄。把盔缨一拍，臂鞴双抬^⑧。宫罗细揣，这绣甲松裁。明晃晃护心镜月偃分排，齐臻臻茜血裙风影吹开。少不得女天魔排阵势^⑨，撒连连金锁枪櫑。女由基扣雕弓^⑩，厮琅琅金泥箭袋。女孙膑施号令，明朗朗的金字旗牌。(众喝采介)(旦)奇哉! 你待喝采。小宫腰控着狮蛮带⁽¹¹⁾，粉将军把旗势摆。你看我一朵红云上将台，他望眼孩咍。(内鼓噪)

(旦惊介)来的好不怔忡也! 权请他太子打话。(太笑介)妙也，妙也，真乃是月殿姮娥，云端里观世音。姐姐请了。(旦)太子请了。太子，君处江北，妾处江南，风马牛不相及也⁽¹²⁾，不意太子之涉吾境也，何故? (太)公主，你把我的主意，猜一猜来。

【牧羊关】 (旦)看他蚁阵纷然摆，风雹乱下筛，他待碗儿般打破这瑶台。我好看不上他嘴脚儿，赤体精骸。小心肠心肠儿多大，则不过领些须鱼肉块，觅些小米头柴。怎做作过水兴营砦? 太子，你敢拚残生来触槐⁽¹³⁾?

(通)四太子，我公主说，你止要些米头鱼骨，犒赏你些去便了。(太笑介)小子非为哺啜而来，好不欺负人也! 只擂鼓紧围罢了。(旦)通事，你说与他：

【四块玉】逐些儿打话来，则把你虚脾卖。敢要生口? (太)不要。(旦)要些金银? (太)不要。(旦)为甚么钱粮生口都不在怀? (太)你不知，俺那国里，少些女人，故此而来。(旦)原来女人国不近你那檀萝界。(太)不是以次女人，近来小子亲自断了弦。(旦)咳，则道少甚么粉丕丕女将材，原来要帽光光你个令四太。(内鼓噪介)(太)快回将话来，俺要媳妇儿紧。(旦)奇哉，这贼忒急色。

(旦)说与他，待我奏知国王，选个女儿送他，着他休了兵去。(太)吾乃太子，要与国王为女婿哩。(旦)他是不知，

【骂玉郎】说知他我国王位下无了尊爱。(太)公主是他尊爱。(旦)禁声，早有了驸马养下了婴孩。(太)公主还嫩嫩的。(旦)便做你看不出也三十外。(太)驸马在那里? (旦)去南柯选将材。来来来，那时节替你担利害。

(太)管驸马来不来，公主会了俺的人，插了俺的花，难道不容我做夫妻一夜儿?

【哭皇天】 (旦)呀，呀，呀，这风魔也似九伯⁽¹⁴⁾，使村沙恶茶白赖。宫娥，问他：那里会他的人? 插了他的花? (太)前日宝檀丝、翠翦罗，都是俺送你公主插戴的，你接下了约我来。(旦恼介)哎哟，原来到为此贼所算了。宫娥，快取花来碎了，撒下城去。(旦碎花介)哎，原来土查儿生扭做檀郎卖，女丝萝到被你臭缠歪，小觑我玉叶金枝胡揣。(掷花着太)(恼介)你、俺一般金枝玉叶，作践我的花，气死俺也! 一枝冷箭，去吓死花娘。(射介)公主看箭! (箭响介)(旦作袖闪半跌介)哎也，扑琅生射中了八宝攒盔金凤钗，险些儿翎拴了凤髻，钩挂住莲腮。(内鼓响介)(太慌问虚下介)

(内呼)驸马兵到。(卒报旦介)贼兵纷纷解散，鼓声振天，驸马救兵到也。(旦喜介)

【赚尾】纷纷蚁队重围解，冉冉尘飞杀气开。驸马征西大元帅，马践征埃，花攒战铠。我呵，城台上助鼓三鼕与他大喝采。(下)

(生领众上)将军不战他人地，杀伐虚悲公主亲。(太子众上介)(生)檀萝小贼，何不蚤降? (太)俺乃檀萝四太子，才与公主打话片时，你便吃醋怎的? (战介)(生问介)他是蚁阵，我三军飞舞作老鹳阵，方可破他。(再战)(太败走介)(旦、众上)谢天谢地! 驸马得胜而回，众三军，开城迎接。(见介)(生)好不吓杀我也! (旦)真个吓死人也!

【乌夜啼】奴本是怯生生病容娇态，蚤战兢兢破胆惊骸。怎虞姬独困在楚心垓，为莺莺把定了河桥外。射中金钗，吓破莲腮。咱瞭高台是做望夫台，他连环砦打烟花砦。争些儿一时半刻，五裂三开。

(生)三军城外犒赏。酒来，与公主压惊。(旦)瑶台新破，不可久居，星夜起程，往南柯郡去。

【尾煞】卧番羊拜告了辕门宰，听金鼓喧传拜将台，抵多少笙歌接至珠帘外。不是你亲身自来，红云阵摆，险些儿把这座小瑶台做乐昌家镜儿摔⁽¹⁵⁾。

脚揣鸳鸯阵，头顶凤凰盔。

马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

[注] ①“高接”二句：广寒，广寒宫，月宫的别称。阆苑，传说中的仙苑。②把都：即把都儿，原为蒙古语勇士的音译，在戏曲作品中士兵常称作“把都”。③青鸾色：指脸色。青鸾，青鸾镜。女子常照镜，故用来代指瑶芳公主的脸色，以与下句“驸马”对偶。④乔才：本意为恶人，这里是因气愤而自指。⑤“西施”句：这里瑶芳用春秋时吴越因西施引起战争，比喻现在因自己引起战争。苏台，姑苏台，当年吴王因迎接西施而建。⑥通事：翻译人员。⑦兜鍪：金属头盔。⑧臂鞴(gōu)：又称臂衣、捍衣，类似今之袖套。⑨天魔：佛经中释迦佛出世魔王名，即他化自在天之魔王。但此处为神通广大的魔王通称。⑩由基：即养由基，古代善射者。见《左传·成公十六年》。(11)狮蛮带：有狮子蛮王图样的腰带。(12)“君处”三句：《左传·僖公四年》：“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舆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风，放逸、走失，或谓兽雌雄相诱。此处戏仿楚成王之语。(13)触槐：春秋时晋灵公厌恶赵宣子，使钮麑刺杀他。钮麑晨往，见寝门已辟，赵宣子盛服将朝，因时候尚早，坐而假寐。钮麑叹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遂触槐而死。剧用此典，只是因其与槐有关。(14)九伯：亦作九百、九陌，宋元明时期讥人痴癫呆傻的用语。宋陈师道《后山诗话》：“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15)乐昌：南朝陈乐昌公主。驸马徐德言预知陈朝将亡，觉公主有可能为人在乱中掳去，遂将一面镜子分成两半，两人各执一半，以备将来重逢时凭镜相认。

【鉴赏】

《围释》是《南柯记》里很重要的一出戏。

首先从传奇这种体制说，这是一出以瑶芳公主为主角的旦角戏。在昆剧里，正旦是与正生同等重要的脚色，传奇剧本是要根据这一特点写作的，在戏份的分配上不能过于畸轻畸重，以致不能展现昆剧表演体制的特点，给人以失衡之感。但是不同的创作意图和相应的不同剧情又往往不能不使二者有所侧重。《牡丹亭》是以正旦扮演的杜丽娘为主的，柳梦梅的戏就略轻一些。《南柯记》不是爱情戏，它主要表达作者政治观念和对社会人生的哲理思考，主要人物是淳于棼，情节以他在官场上的作为和遭遇为主，正旦扮演的女主角瑶芳公主的戏不多，瑶芳公主的性格就很难得到深入刻画。本剧前半部基本没有以瑶芳公主为主要角色的戏，到了后半，作者要对此予以弥补。

其次从内容方面说，由于淳于棼官场得意靠的是裙带关系，他失势走下坡路，最后被一脚踢出槐安国，原因在于瑶芳死了，他失去了靠山。要完成批判现实的主题，作者必须加强瑶芳公主的戏，突出瑶芳公主在淳于棼生活道路上的影响。

以上是从作者的创作意图方面说的。从艺术表现看，《围释》与剧中的其他出比较，具有很不相同的特色。《南柯记》重在理念，又采取寓言形式，有些远离生活，作者也不太重视人的普通情感世界的展示和性格刻画，对生活的描摹也很少采用现实主义手法。结果不是每出戏都适宜演出和能够感动观众。但是这一出却很适宜演出，它在昆曲中已成为保留剧目，题名《瑶台》，说明它演出时曾经受到广大观众欢迎。原因何在呢?一是它的情节的传奇性和通俗色彩：一位已经出嫁的美丽公主住在城里，一个王子要来抢她做夫人。这故事很适合普通大众的口味，容易调动起他们的审美兴趣。其次是人物性格非常鲜活，使他们之间的冲突很有趣味性。下面我们主要从这个角度来欣赏这出戏。

在本出之前，淳于棼已到南柯郡多年，地方得到治理，家庭生活也很幸福，可以说他的仕途正处于鼎盛期。

瑶芳公主健康欠佳，此时正住在专为她建筑的“瑶台”城里避暑养病。瑶台附近有一檀萝国的四太子妻子死了，要来抢瑶芳做续弦。此时淳于棼则远在南柯郡，瑶芳只得自己面对这一侵扰。戏剧性和人物性格主要从瑶芳与檀萝四太子的对峙中产生，十分鲜明。

四太子和贼众上场，一开始就气势汹汹紧紧地包围了城子。四太子叫公主“亲自上城打话，待小子饱瞧一会”，极俗的【金钱花】一曲，刻画了四太子的恶俗和狂妄。

面对这样的敌人，瑶芳如何应对?这造成一个悬念。从瑶芳一开始的慌乱、勉强周旋到后来被迫应战，作者写得很有层次，非常真实。

在此前的《闺警》一出里曾经写到，城里是有过备战的。不过那一群婆婆姨姨姥姥大姐们只不过在闹着玩儿，事到临头，从瑶芳到宫女一片慌乱。有哭的，有叫的，公主本人也只能喊天：“天呵，天呵，怎了也?”完全没有了主意，只希望有人到南柯去向丈夫报急。这才是真实的瑶芳，因为她不仅是女流，而且完全不懂打仗。如果作者写她机智勇敢，沉着应战，那就虚假了。但作者不是简单地写她慌乱害怕，而是深入到她的内心。【南吕一枝花】先写她的茫然。她完全想不出敌人此来的动机：“冷落”的“凤箫楼”，怎么会“吹彻”了塞上的“胡笳”呢?是什么男人出于什么目的，要来算计我这个没用的女人(女乔才)呢?我住在这月宫般清冷虚空的城堡，怎么会像西施一样惹出吴越战争呢? 由疑问才到怨恨：我劳碌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两个月的幽闲，养病中却又受到这样大的惊骇。我的命怎么这样不济呀?但现在不是发感叹的时候，得赶快想对付的办法。所以马上转到能不能打，怎样打。“男女不交手”，并且不能“轻敌而战”，要用缓兵之计。如果是要财物，可以先满足他的要求，等待驸马到来。但是对方不答应，一定要当面和她对话。她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此时不得不委曲求全出面答话，力求一切得到和平解决。

这样的心理过程是很真实的。一个人在遇到意外的灾祸时，一定是先想到是怎么回事，然后才联系自己的感受，最后落实到怎么办。

下面对瑶芳出来之前戎装打扮一段进行铺叙。这不是闲笔。一来是剧情需要，她要武装结束，显得有备而来，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二来也是在观众面前的亮相。她头戴兜鍪，脚登战靴，把盔缨一拍，臂鞴双抬，将原来的宫装揣在里面，披上锦绣铠甲，威风凛凛。站在她两边的是一群也穿上了战袍的女兵，上面是一排护心镜在闪闪发光，下面是一溜茜红石榴裙在风中摇摆。她们衬托着主帅的英武：“女由基扣雕弓，厮琅琅金泥箭袋。女孙膑施号令，明朗朗的金字旗牌。……小宫腰控着狮蛮带，粉将军把旗势摆。你看我一朵红云上将台。”

这一曲【梁州第七】对一个英姿飒爽，红妆而兼武装的美丽女子进行的出色的描写，在戏曲作品中可称绝唱。

下面瑶芳和四太子的正面对话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曲折迂回，又步步为营的。公主先问是不是要些“米头鱼骨”(作者不时点出这是蚂蚁，略带调侃)、“钱粮牲口”之类，对方否定，从要女人，要续弦，要公主，逼出最后目的：要瑶芳本人。其实瑶芳已经逐渐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意图，但她是不能主动说出来的——这不合她的身份，也不策略。而四太子也不一言说破，故意卖关子，是在调戏瑶芳。这里便产生戏剧性吸引观众：看他俩怎样斗法。在这一对话过程中展现的人物性格也是丰富的：四太子凭着实力优势而轻松调侃，表现出他的轻薄无赖。瑶芳内心很瞧不起并且嫌恶对方，但又因处于弱势不得不勉强有礼貌地与他周旋。她有算计，也不乏勇敢。她毕竟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而不是二八年华毫无生活经验的稚嫩少女。不是她这样拖延了时间，怎么等得到丈夫援兵的到来呢?

【哭皇天】一曲写公主终于被激怒。这种愤怒源于她对丈夫的神圣感情被亵渎，也是突然知道自己受了欺骗做错了事——误买了他的花，因而羞愤难当。这时她被压抑着的怒气终于爆发，把原来买的花扯碎抛下。这也激怒了对方，于是原来表面上还算客气的四太子露出了凶恶面目，轻松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使戏剧呈现高潮。四太子射出了第一箭，射中了瑶芳的头发，力量的悬殊使瑶芳的安全危在顷刻，戏剧氛围达到白热化;观众提心在口，恐惧、担忧、悬疑、期望等心理活动急剧交集，美学享受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下面便是矛盾解决，否极泰来。表现战斗场面不是本出戏的目的，所以这一段写得比较简单。小小的檀萝国军队自然不是淳于棼的对手，但四太子败北在即，还在耍贫嘴：“才与公主打话片时，你便吃醋怎的?”显见作者处处不忘以刻画人物为宗旨，并赋予戏剧以喜剧色彩。

【乌夜啼】和【尾煞】二曲写战斗结束，丈夫立即安慰受惊的妻子;公主惊魂初定，自然也要向丈夫诉说刚才的遭遇和自己的心情。回忆当时情况如何危急：“射中金钗，吓破莲腮。”自己是如何盼望丈夫快来：“咱瞭高台是做望夫台。”听到丈夫到来时的欣喜：“卧番羊拜告了辕门宰，听金鼓喧传拜将台，抵多少笙歌接至珠帘外。”现在危险刚刚过去，还有后怕：“不是你亲身自来，红云阵摆，险些儿把这座小瑶台作乐昌家镜儿摔。”每句话都充满了对丈夫的感激。

通过这场战争，夫妻二人的关系和情感又深了一层，淳于棼对槐安国的贡献和功劳又高了许多。但这些都是为了写随着公主的去世，一切都化为乌有。

本文开头我们说到这一出戏的特点和成就主要是人物性格刻画的鲜活，女主人公性格的底蕴则是对丈夫的恩爱和忠实。后来《召还》一出写瑶芳临终前担心自己不在以后丈夫的命运，她叮嘱道：“淳于郎，你回朝去不比以前了，看人情自懂，俺死后凡百尊重。心疼痛，只愿的凤楼人永。”也表现出她深谙人情世故，对丈夫怀有一片深情。这种人情味，才是本剧感人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