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玄思》原文赏析

玄思

在黄昏底沉默里，

从我这荒凉的脑子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不伦不类的思想；

仿佛从一座古寺前的

尘封雨渍的钟楼里，

飞出一阵猜怯的蝙蝠，

非禽非兽的小怪物。

同野心的蝙蝠一样，

我的思想不肯只趴在地上，

却老在天空里兜圈子，

圆的，扁的，种种的圈子。

我这荒凉的脑子

在黄昏底沉默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仿佛同蝙蝠一样。

【导读】

我其实不了解自己

如果你了解伍尔芙的着名意识流小说《墙上的斑点》，看此诗可能更亲切一些。

在一个最易引发思绪的黄昏，闻一多招供一般，认真地记录了飞逝着的、杂乱的“玄思”。此诗不同于他的许多急就章，这是对过往经历的体会与总结，这是对自己心灵的反思与回望；有点意识流的笔法，有点反省书的意味。

闻一多不是个虚伪的人，他主动坦白：“从我这荒凉的脑子里，/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不伦不类的思想”——当然，这已经不太像诗歌语言了。

有时——尤其事后——我们可能也难以理解自己的想法或做法，情感与理性总是矛盾，趋利与趋义总是撕扯，智慧与愚蠢总是消长。多亏大脑是“荒凉”的，否则，“古怪”或“不伦不类”的思想就更多了。

接下来的四句，特别能显示闻一多的诗才：“仿佛从一座古寺前的/尘封雨渍的钟楼里，/飞出一阵猜怯的蝙蝠，/非禽非兽的小怪物。”——用“非禽非兽”的蝙蝠来比喻“不伦不类”的思绪，是恰当贴切的，最符合黄昏特点的。（要是写成“四不像”，那才不伦不类呢。）

“客观对应物，是现代诗歌艺术的主要成果之一，它能够将那些无意识状态的混乱的思绪用另一种方式比较准确地描摹下来，引起读者类似的体验。”（李怡）

读这首《玄思》，你还会联想到波德莱尔的某些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