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读沈尹默《小妹》！》原文赏析

读沈尹默《小妹》！

——想起我的妹来了也作一首

今年暑假里有一个晚上，我点着一盏煤油灯看诗，妈坐在我后面，低着头，靠在我的椅子背上。我听见一个发颤的声音讲：

“这么早没得事，又想起来了，……”

我忽然觉得屋子里起了一阵雾，灯光也发暗了，书上的字也迷糊了；温热的泪珠一颗颗的往我的双腮上淋着。

十五妹！我喜欢做梦的人，自从在梦乡里发现了那一个光明的世界，就看现在这牢狱的世界里，无事不是痛苦，何以在狱里的人，日夜的只怕到那一天死要来拉他出狱哩？

十五妹！人家都说你死得可怜。我说你的可怜，是在生前，不在死后。

漆黑的庄子，衬出豆大的灯光，帐子里仿佛有一个发颤的声音讲：

“又想起来了！”

十五妹！我只怕听这一句话。

一九二〇年十一月十六日

【导读】

又想起来了

这是一首怀念死去的小妹的散文诗。作者用“又想起来了”为线索，串起了母亲与“我”对小妹的怀念。

典型场景的呈现、对照手法的运用，颇具匠心。“在宁静的夏夜，在朦胧的煤油灯光之中，母子二人在无言中共坐。……这时，生者与死者，在相互的爱怜中融成了一体。”（王富仁）母亲悲小妹死后不能复见，我悲小妹生前之磨难。

“这么早没得事（时间还早，没有什么事），又想起来了”——母亲忘不了活过的小妹。

“这牢狱的世界里，无事不是痛苦”——“我”忘不了小妹活时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