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言情赠友诗歌
用韵和韩求仁南都留别
曾唱牡丹留客饮,明年何处相逢。忽惊鹊起落梧桐。绿荷多少恨,回首背西风。莫叹今宵身是客,一尊未晓犹同。此身应似去来鸿。江湖春水阔,归梦故园中。
韩求仁即韩宗恕。晁说之《嵩山文集》 卷二十《宋太令人陈氏墓志铭》载:“韩宗恕,字求仁,开封人。宰相韩缜长子。少年登诗赋进士,独恨经术浅薄,官不通显。”其生平资料仅见于此,生卒年未详。《全宋词》一首未收韩求仁词,其赠晁无咎之 《临江仙》原作亦无从考索,而 《全宋词》 晃补之 《临江仙》 (用韵和韩求仁南都留别)一词下则另载有一首 《临江仙》词:
常记河阳花县里,恰如饭颗山逢。春城何处满丝桐。纶巾并羽扇,君有古人风。重向梁王台畔见,黄花绿酒谁同。新诗别后寄南鸿。回头思照碧,人在白云中。
仔细玩味,令人疑其即为韩求仁原作。因为此首词意与前一首相同,且用韵与前一首完全一样,而艺术性则远不如前一首高明。若二首均出自一人手笔,则写作技巧当不会有如此大之差异,况且一个人不可能去和自己所作之词。或许是后人将附于晁补之和词下之韩求仁原作,误当晁补之名下之作而误录相混传世。不管是否韩求仁原作,此词对本文所析之晁补之词都有帮助。
北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 ,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县南) 建为南京,题序中之“南都”即今河南商丘。上片首句追忆昔日朋酒酬唱事。牡丹花历来被誉为花中之王,洛阳以盛产牡丹著称,李格非《洛阳名园记·天王院花园子》载: “洛中花甚多种,而独名牡丹曰花王。”宋代,洛阳就有姚氏人家和魏氏人家培育之牡丹名贵品种千叶黄花和千叶肉红花被品为“姚黄魏紫”。牡丹素为骚人墨客好咏之物,亦成为洛阳之代称。无咎不独有以“牡丹”为题之词,亦有诗,如《和李秬双头牡丹花》诗等。无咎对昔日朋辈集聚京都酬唱之事极留恋,而与故友韩求仁南都一别,此种欢愉便一去不复返。明年将何处相逢,能否相逢都是难测之事,“明年”句表达出无咎和求仁分别后之惆怅及互期日后悬念之情。足见二人情谊深挚。“忽惊”以下三句写别离时情景,抒发内心感慨,景物中有所寄托。鹊,梧桐、绿荷,此是眼前所见之物,无咎不说自己恨别,而说鹊惊、荷恨,手法含蓄。“忽惊”句化用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春望》)句意; “绿荷”二句可与周邦彦思乡之作“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苏幕遮》)句参读。从“梧桐”、“绿荷”看,二人分别之季当在春夏间。无咎才气纵横,既工于诗词又长于丹青,他以画入诗词,讲究“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此词“忽惊鹊起落梧桐。绿荷多少恨,回首背西风”便有画中意境,而鹊起落,荷回首又颇具动态之美。在“明年何处相逢”之别愁中去写如此美景,更增一份惨意。此三句写得优美凄婉,使这首词大为增色。
下片写自己漂泊异乡、思念故乡故人之情。“莫叹”二句悬念求仁,感叹自己孤身作客之愁。“莫叹”并非不叹、无叹,而是更进一层之深叹,是自嘲之苦语。无咎是山东人。神宗时调澶州(今河南清丰西)司户参军、北京(今河北大名东北)国子监教授。哲宗元祐初以秘书阁校理通判扬州(今江苏扬州市)。召还,为著作佐郎。出知齐州(今山东济南市)。降通判应天府(今河南商丘》、毫州(今安徽亳县),又贬处州(今浙江丽水)、信州(今江西上饶市)酒税。如此辗转旅客、漂泊无定,正犹如飞来飞去之鸿雁。无咎本满怀政治抱负,不料因新旧党争而于哲宗晚年以“修《神宗实录》失实” (《宋史·文苑传》)之罪遭降贬,远离朝廷,政治失意,事业无成。此词当作于降贬期间,所以无咎所叹者不仅是离别之愁,还含有一份有志难伸之哀怨。正因政治失意,与旧友之分离才使他更为悲伤。“此身”句饱含着他无限身世之慨。“江湖”句化用杜甫“春水春来洞庭阔,白蘋愁杀白头翁”(《清明二首》之二)句意,表达了无咎强烈之思乡情绪。浩渺之春水勾起无咎之乡情,而春水之浩渺无际,正如他归期之渺茫无测。“归梦故园中”表现出无咎这种有家难回之惆怅。尽管深切思念故乡、故友,但返归故乡和与故友重逢终究只如梦一样虚无缥缈。下片写思念之情尤为凄楚沉郁。冯煦《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评无咎词“无子瞻之高华,而沉咽则过之”。此词便颇见此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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