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晁以道》言情赠友诗歌
转走东南复帝城,故人相见眼偏明。
十年作吏仍糊口,两地为邻阙寄声。
冷眼尚堪看细字,白头宁复要时名。
孰知范叔寒如此,未觉严公有故情。
这首答诗写于绍圣二年 (1095)被免官以后。诗里表白了多年来的境遇和自甘贫贱、勤奋读书,以求实现个人志向的刻苦自励精神,同时对晁氏的深厚情谊和真诚理解表示由衷的感激,故而以诗相答。晁以道,本名说之,以字行,自号景迂,元丰进士,元祐中以党苏遭放斥,是作者的挚友,因其遭遇相同,故赠答之作流露出一种同病相怜、互励互勉的情绪。
诗的开头两句: “转走东南复帝城,故人相见眼偏明。”作者首先述说自己是在徐州、颍州等地为官以后才又回到都城的。“转走”二字,用得贴切有力,十分形象地描绘出到处奔波、不辞辛劳的艰苦历程,也还包含有脱离政治旋涡 (绍圣元年因党苏被黜) 之后的侥幸心理。当一个人经受过那么多惊涛骇浪、仕途风险,重新见到旧交挚友,其欢快喜悦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眼偏明” ,正是这种心情的自然流露。也就是说当与故人相聚之刻,阴霾尽散,周围一切又都那么鲜明地呈现在眼前,使本已干枯的心田不禁又充满新的希望和生机,这是诗人返归以后向朋友倾吐久别重逢的真实感情,全无雕饰夸张之嫌,却以平淡质朴见长。
第三、四两句言事:“十年作吏仍糊口,两地为邻阙寄声。”诗人自元祐二年(1087) 由苏轼、傅尧俞等人的推荐,先后任徐州教授、太学博士,颍州教学等职,到绍圣元年 (1094) 被罢职,从事学政有八年之久。诗中所谓 “十年作吏”,取其略数而言。他在 《别黄徐州》诗中写道 “十年从事得途穷”,亦是此意。由于诗人一贯坚持居贫自守、奉公廉洁的道德情操,十年从政也仅仅能糊口度日,难怪一罢学职,穷愁潦倒,不得不哭 “途穷”了,由此不难看出诗人崇高的精神境界。如果自谓 “糊口”之说,是为清廉的自我表白,那么,以下所云 “阙寄声” ,则是为朋友之间未通音信而表示深深的歉意,希望晁氏能够理解他公而忘私、勉力从政的一番苦心,寥寥几字,其中包含的情意是很感人的。
五、六两句: “冷眼尚堪看细字,白头宁复要时名。”是在述说个人的现状和志向。诗人虽然在生活上历尽磨难,仕途上屡遭挫折,但他并不气馁,罢职以后,仍一如既往地坚持操守,刻苦求知,尽管他只有四十多岁,身体已衰颓得犹如老翁,但是,他并不服老,仍在利用有生之年,冷静地读书,寻求新的精神寄托。即使是头发白了,也还想追求名望,作出一番事业,而不致碌碌无为而死,这是诗人对命运发出的感慨,也是对晁氏不幸陷入党争的相同遭遇而表示的慰勉,希望在险恶的环境下,也能洁身自守,顽强地活下去。诗人巧妙地运用由己及彼、推心置腹的议论,把对朋友的思念、关怀和期望,全都凝聚在此两句之中,意蕴深长,令人回味。
诗的最后两句用虚浑之法,既伤叹自己,又融入友情,写得真切自然:“孰知范叔寒如此,未觉严公有故情。”范雎,字叔,故有“范叔” 之称。《史记·范雎蔡泽列传》云:“家贫无以自资。”曾相秦,后“谢病归相印”。范叔的不平常身世与陈师道有某些相似之处。据《宋史》所载,陈师道“家素贫,或经日不炊”,“又论其进非科第,罢归”。诗入因其身世相类,故以“范叔”自喻,于诗中漠然问道:世上有谁能知道自己贫寒到如此地步呢?这是对不公正的生活遭遇和坎坷仕途发出的慨叹,其中也蕴含着因世事艰虞,不为世人所知而引起的愁闷。末句“严公”,指严光,以其品格高洁喻晁以道,意思是说我尚末想到你还会有诗相赠,还没有忘记以往的交情。不难想象只有饱经忧患、历尽炎凉的人才能有此感受,才能写出如此沉郁顿挫,满含真情的诗句。
综观全诗,从写“故人”相见入手,以述“故情”所感作结,中间插叙艰辛历程和个人境况,构思谨严,错落有致,于平淡的叙述之中抒发自己的万千感慨,并对晁氏不忘故情表示由衷的欣慰,充分体现他们之间相互理解和信赖,可谓尽情倾吐,情感真挚,是赠答诗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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