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吕·八声甘州·石子章|原文|赏析|鉴赏|译文|注释

·仙吕·八声甘州

石子章

天涯羁旅，记断肠南陌，回首西楼。许多时节，冷落了酒令诗筹。腰围似沈不耐春，鬓发如潘那更秋，无语细沉吟，心绪悠悠。

[混江龙]十年往事，也曾一梦到扬州。黄金买笑，红锦缠头，跨凤吹箫三岛客，抱琴携剑五陵游，风流。罗帏再烛，彩扇银钩。

[六么遍]为他迤逗，咱撋就，更两情厮爱，同病相忧。前时唧磂，今番抹颩，急料子心肠天生透。追求，没诚实谁道不自由!

[元和令]外头花木瓜、里面铁豌豆。横琴弹彻凤凰声，两厌难上手。当初说尽海山盟，一星星不应口。

[赚尾]洛阳花，宜城酒，那说与狂朋怪友?水远山长憔悴也，满青衫两泪交流。唱道事到如今，收了孛篮罢了斗，可些儿自羞?二年三岁，不承望空溜溜了会眼儿休。

这一套数是写一天涯浪迹的男子回首往事，百感交集，流露出对某负心女子的伤怀与谴责。明人张栩所辑《彩笔情辞》题此套为“客怀”。

从第一支[八声甘州]曲首句“天涯羁旅”四字不难悟出，寄居作客的旅人于形单影只之际，最易怀春悲秋，官场的沉浮、身世的飘零、人事的变迁、朝代的更替都会“没兴一齐来”，交织于文人的笔下。此套数是以男女的离异作为旅人的愁思的。“南陌”喻男主人公离去的路途，“西楼”指其所恋者的居所。“回首”二字揭示了男子在决绝时刻难以忘情的心理。“腰围似沈”用梁朝沈约的故事，后人常以“沈腰”比喻身体瘦损。“鬓发如潘”典出西晋潘岳《秋兴赋》，用“潘鬓”喻未老先衰。男主人公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正是对那位女子的痴情与恨所造成的，“心绪悠悠”的思念把他的回忆又推向了更远的时刻。

[混江龙]一曲是回忆昔时风流欢会的场景。首二句化用杜牧《遣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的名句，暗示出所恋女子的身份是风尘中人。“跨凤吹箫”用《列仙传》中所记春秋时萧史与秦穆公女弄玉吹箫引凤成仙的故事。“五陵”比喻豪门贵族的聚居地。整支曲概括了昔日风月场中二人的豪华生活。

[六么遍]曲从“两情厮爱”写到了女子的变心，“迤逗”是勾引、惹引之意，这里用来形容女子。“撋就”是迁就、温存之意，以第一人称写男主人公的反应， “唧磂”是伶俐、精细之意，暗指女子嘴甜心巧。 “抹颩(diu)”原意是装扮，这里引申为女子的装模作样。二句写出了女子前后不一的态度。“急料子”是变幻莫测之意，是男主人公责备那女子天生就是水性杨花性格的语言，末句也是从男子口中道出女子变心是她不老实的性格铸就的，绝不是某种客观原因的限制。

[元和令]曲接写男子的责备口吻。“花木瓜”比喻中看不中吃，暗示那女子外表与内心不统一。“铁豌豆”在元曲中一般作“铜豌豆”，喻风月场中的老手，多指嫖客，这里用来喻那女子的老练油滑。男子虽然弹遍《凤求凰》的琴曲，终不能使她回心转意，当初的海誓山盟被她轻易地抛弃了。这是该曲后半段的意旨。“凤凰声”暗用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

[赚尾]曲是男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前半段是说：我和她往日的旖旎风光，还怎与风月场中的众友述说?如今单相思的苦恼折磨得我这般憔悴，泪流满面。“满青衫”用白居易《琵琶行》 “江州司马青衫湿”句意，形容泪水之多。后半段是男主人公无可奈何中发出的长叹：真是的，事已至此，一切都了账吧。这说不上是自家的羞愧，二三年的交好，料不到落得个白瞪眼、干着急!

这组套曲的内容是写嫖客床头金尽或妓女别有所欢而双方由交好变成路人的事实，但曲中把男子的痴情与怨恨的矛盾心理刻画得淋漓尽致，反映了较为复杂的情感，仍有一定的鉴赏价值。此套前两支曲是以词法写曲，含蓄典雅;后三支曲多用当时口语，体现了散曲的本色，直率俚俗，透露出词曲演变的一些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