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叨叨令 自叹
周文质
筑墙的曾入高宗梦,钓鱼的也应飞熊梦。受贫的是个凄凉梦,做官的是个荣华梦。笑煞人也么哥,笑煞人也么哥,梦中又说人间梦。
这是一首元代知识分子对社会现实表示不满和失望的小令。全曲除了属于[叨叨令]定格要求的两句“也么哥”叠句外,其余五句中连说了四个梦,梦梦各不相同。
“筑墙的曾入高宗梦”,说的是商王武丁(殷高宗)擢傅说于版筑之中的史事。殷高宗为了使商朝中兴,思得贤臣。他遍访各地,发现了筑墙的刑徒奴隶中的傅说是治国之材。要提拔傅说为相,又怕贵族们反对,便托之于梦。殷人尚鬼神,梦中之人乃鬼神所示,擢奴隶为相也就无人敢反对了。
“钓鱼的也应飞熊梦”,说的是周文王渭滨遇姜太公的典故。文王欲兴周灭商,求贤若渴,不拘一格。得姜太公,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周从此大兴,终于灭商而成就了西周大业。后来《宋书》和《后汉书》中引用这个史实时,把“非虎非罴”引成了“非熊非罴”,后人又讹“非”为“飞”,把卜猎也变成了占梦。这样,就出现了“飞熊入梦”的传说。
上面这两个“梦”都是君明臣贤,群臣际遇,国家兴盛,天下大治的历史典范。这是历来知识分子们所共同向往的一种境界,更是黑暗的元代汉族知识分子的殷切理想和希望。然而,元代是不会出现这种好梦的。那么现实是怎样的呢?现实中也有两种不同的“梦”。
“受贫的是个凄凉梦,做官的是个荣华梦”。当时的现实是,阶级压迫、民族歧视非常厉害,两级分化、贫富对立十分严重。受贫的老百姓,包括大多数汉族知识分子在内,都处于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他们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也没有改善自己生活和地位的条件,他们做梦也是凄凉愁苦的;而那些做官的统治者们,则不稼不穑,鲜衣美食,还终日做着更加荣华富贵、奢侈淫靡的美梦。
现实中贫富两梦对比强烈,现实与历史两类“梦”对比更为鲜明。在这种双重对比之下,作者似有一种大彻大悟之感,他认为自己所处的社会本身就是一场“噩梦”,处在这种梦境之中又来评说这样那样的“梦”,岂不可悲可笑?
这首小令句句不离“梦”,连说四个“梦”,决不是作者在玩文字游戏,而是从心底发出的对现实社会强烈不满而又无可奈何、感到彻底失望的悲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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