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张大复·囊萤》鉴赏
书生以囊萤闻于里。里人高其义,晨诣之; 谢他往。里人曰: “何有囊萤读,而晨他往者?”谢者曰: “无他,以捕萤往,晡且归矣。”
今天下之所高,必其囊萤者令书生白日下帷,孰诣之哉。
(《梅花草堂笔谈》)
用一个若有其事的假托故事,填作小品的主要内容,这是古代散文家惯有的笔墨。《囊莹》篇里的书生,大概就是乌有先生、亡是公之属。
诚然,囊萤读书是有典故的。《晋书·车胤传》:“(胤)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车胤以囊 (袋子) 盛萤照书夜读,是出于不得已。萤火虫发光只能维持一晚,天天更换费时费力,而且如此微光有损目力,必不能逢夏即囊萤,持以为常。这个典故本身就已经留下了事理上的罅漏,张大复可能是看出了这个问题,才编撰“书生以囊萤闻于里”的故事,把那个囊萤书生的行事推到了明显的矛盾地位。
囊萤夜读的书生在他的家乡以这种方式的勤苦好学出了名,同乡人认为他的思想行为很高,特此在早晨去拜访他,他却以离家他往而辞谢。到哪里去呢? “以捕萤往,晡且归矣。”原来捕一袋萤火虫,需至黄昏才能归家。这当然成了笑话: 白天花一整天捕萤,只是为了取得一个晚上的照明微光。且不说萤火虫要在黄昏以后才易于捕捉,就说费一天时间换得一晚读书,其得失又如何呢?何不趁白天日光好好读书呢? 可见这个书生既要有白天游荡之实,又要有猎取囊萤夜读之名。沽名钓誉,一至于此。
文章并不就此结束。又补上了一笔: “今天下之所高”,有更甚者,一定有囊萤者让他在白天下了帐幔,装成昼夜间勤学的样子,囊萤则是以夜继日罢了;如果这样,白天也没有人来拜访他,岂不更加高明! 弄虚作假,今亦胜昔。
这一尺幅小品,绘出了儒林众生相之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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