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嘉
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
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
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
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
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历代诗篇就多惜时劝学之作,而文嘉的《今日歌》、《明日歌》以最浅近晓畅的语言再现了这一主题。
逝去如飞的每一个日子都曾是“今日”,可现实存在意义上的今日只有此刻拥有的二十四小时,今日只有一天。“今日何其少!”
陶潜叹曰“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杂诗二》)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时光如水奔流,最终吞噬有限的生命。而生命的意义却在于要在人生天地间留下它的痕迹,要有所作为。我们仅仅只拥有今天,要把握生命的真谛,只有把握今天。古人也罢,今人也罢,每个人的今天却常常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朱自清《匆匆》)谁也无法挽留时间匆匆的脚步,夸父逐日他最后也渴死大泽畔化为邓林了。李贺纵想“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李贺《苦昼短》)也过早被时间戕杀了。对时间的恐惧和悲哀同样使诗人呼出震聋发聩的声音“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
真实的只有现在,只有把握住了今日,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今日”。人生纵能享百年之福,但“人生百年几今日”是真正属于你自己呢?今日不为,不做今日之事,今日之于昨日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时间的无界限的延长,“今日”就不存在,不属于你。人生不为,百岁光阴就如一场虚幻的梦,不曾“留有游丝样的痕迹”。那人生真是“白白走一遭了。”(朱自清《匆匆》)诗人感于此既悲又叹:“今日不为真可惜。”前面这三句,诗中接连不断地出现“今日”两字,语义上的复沓,造成一种紧密的节奏,让人仿佛感到时间那急促的脚步,正匆匆走过你的岁月。让你紧张,让你恐惧,让你去奔跑。
《今日歌》作为一首说理的哲理诗,没有创造一种像朱自清的散文《匆匆》那样感染人的情境,而是以最浅近的语言直抵最接近生活的真理。纯理性的冷静剖析让昏昏度日的人猛吃一惊,尖锐指出人们今日不为的根源在于无尽的等待。“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陶潜《挽歌(一)》)明日之于今日像今日之于昨日一样虚幻,一样无从把握。明日待明日,无穷无尽,而生命有限,总有一天,会永远没有了明日,一切等待和幻想都成空。诗人寓劝人惜时勤学的深切之情于简单的毫无华丽色彩的字里行间,前三句用反诘的语气,最后诗人直接劝告“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告诫人只有把今天的事做得尽善尽美,才能迎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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