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陆游
长安市上醉春风,乱插繁花满帽红。
看尽人间兴废事,不曾富贵不曾穷。
这是一首典型的哲理诗。全诗弥漫着一种无可奈何乃至虚无颓废的情调。这和陆游一贯的慷慨激昂的爱国主义风格大相径庭。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显然与陆游当时的心境有很大关系。
此诗作于宋宁宗庆元元年(1195)。其时宋宁宗刚刚为赵汝愚、韩侂胄拥戴登基。这两位重臣很快就进行权力之争。庆元元年二月,右丞相赵汝愚被韩侂胄排挤罢相,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福州;四月,太符寺丞吕祖俭因为政见不合又被韩侂胄安置到韶州;太学生杨宏中等六人上书营救赵汝愚等,被送到五百里外编管,随之而来的就是庆元党禁。党禁之列的五十九人中,象周必大、朱熹、叶适等都和陆游关系较深,因此陆游处境险恶,心中忐忑不安,产生了逃避现实的想法。
在中国历史上,有无数失意的知识分子经历了人生的种种坎坷,当其理想的幻境消失之后,变得消极颓丧,看破一切。他们跳出五行之外,来俯瞰现实生活,把人生看成是熙熙攘攘的一出戏。戏总要散场,散场之后留下的便是一片空虚。这就是所谓“不曾富贵不曾穷”的世界。在陆游心中,似乎自己此刻已飘然出世,然而他的感叹、牢骚实际上又表明了他对国事的忧虑、对尘世的眷恋。陆游的生命之树牢牢地生长在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爱之深才会恨之切,他永远无法超脱。
作者在诗中表现出的另一个深层意蕴,就是对时空的感叹。中国的诗人一向对时空的体验极为敏感,在中国的诗歌长河中我们可以常常看到宇宙永恒、人生无常的悲鸣。对于永恒的时空来说,“人间兴废事”不过是沧海一粟。作者将人生从漫长的人类历史中孤立出来,让人生显示其瞬间性,把读者引入有限与无限的沉思之中,从而产生人生短暂、虚无飘缈的悲戚。
全诗处处飘逸着一个“醉”字。人醉、花醉、春风也醉。但读者从满帽乱插的繁花、步履踉跄的脚步中却体会到陆游心中的郁闷和悲凉。诗的一、二两句犹如两幅流动的画面,将作者的心境展露无遗,同时又为后两句作了必要的情感铺垫。整首诗平白流畅,可又充满了浓烈的感情色彩,不象其它的哲理诗那样冷静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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