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晁补之
贵不若贱无忧,富不若贫无求。
负日之燠吾重裘,芹子之饫吾食牛。
全诗较长,这里节选的是其中四句。
富贵荣华,福禄双全,本是封建社会普通人的最高愿望,但作者偏要说“贵不若贱”、“富不若贫”,其原因在于:贱而无忧,贫而无求。
诚然,达官显贵,虽可以赫然于世,但不用说孜孜矻矻,案牍劳神,也不用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即便那些只为自己谋利益的庸官蠹吏,也须时刻揣摩如何殷勤媚上、骄横御下,以保住并发展已得的权势,反不如无官一身轻来得洒脱自如;财雄富豪,虽可以任意挥霍,但聚财时挖空心思,殚精竭虑,守财时又患得患失,魂不守舍,倒不如安贫乐道,无所营谋来得心境清和。或许,这样的处世哲学里不无一些值得肯定的因素。
很明显,全诗的主导情绪是仕进无聊,不如归去,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何况鬓生二毛,已届落叶归根之期。诗中写道:“我则不狂,曾谓吾狂,不吾知亦何伤。”狂者进取,然而进取又能获得怎样的收益呢?“吾乃今知”,分明道出作者昔日曾热衷富贵,而今方知为富贵所苦,这半是对旁人以权谋私、为富不仁的深深失望,半是对自己谋官乏术、敛财无能的支吾搪塞,而一种萧瑟退隐的情绪则已油然而生,弥漫其间。
但作者本人是不是真的安贫乐贱、怡然其中呢?舍劫了富贵,让“舍前青山木扶疏,舍后流水有孤蒲”以快心悦目,使“无所可用,乃有百岁樗”来终保天年,看似深得老庄之道,以柔弱无为而抱朴守真,但姑不论老庄本人是否真的心灵解脱,且将“匹夫怀璧将谁无”与”尺则不足寸有余”连观,便可知作者其实并非忘志于功名富贵,这两句诗只是求之不得后的自我安慰而已,这是封建文人的传统脾性,它同浸彻民间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庸人哲学同出一辙。
退一步说,当真落入了贫贱之境,也未必便是无忧无虑,尽得天趣。“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也有为生活而乞食忧天的时候。说穿了,在封建社会里,文人无论贵贱贫富,都有所求于世,但严酷的现实常使他们求而不得,于是生出难以消散的千忧百虑,这才是诗句背后深藏的历史事实,须经读者认真剖析才可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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