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笔·[宋]苏轼》原文与赏析

[宋]苏轼

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在新旧两派的争权斗争中，苏轼因政治上属旧党，而又赞成新派“改革弊政”的思想，屡遭贬谪。此诗作于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苏轼已经六十一岁了。

诗的前二句，写自己失意老病之态。满头白发在空中飘散着，我一副病容，躺卧在小小楼阁的藤床上。这老态中，也包含着仕途的失意、健康状况的不佳。“小阁藤床寄病容”，写其环境，简陋而悠闲。“小阁藤床”，似乎也还闲适。其实苏轼当时是不能自由行动的“编管”人员，所以“小阁藤床”四字中，已经表露了他的旷达胸怀。寄，这里指躺卧。用“寄”字，说明时间和空间的暂时性，带有飘泊之意。“寄病容”三字，是对首句意思的补充，说明他非但年老，而且还多病。

诗的后二句，写听道人打钟的联想。附近道观里的道士，在五更时分轻轻地打着钟;这钟声，好象报道我东坡先生春睡很香。先生，这里是作者自称。五更，后半夜四、五点钟左右。“道人轻打五更钟”，本与苏轼毫不相干;但苏轼听起来，好象是“报道先生春睡美”。其实，这是苏轼感觉到自己“春睡美”。这里，充分显示了苏轼旷达的胸怀和乐观的精神。

这首诗的主旨，是慨叹自己年老多病、仕途失意，但也显示了旷达的胸怀。不虞苏轼由此又得诗祸。据宋人曾季狸《艇斋诗话》载，这首诗给当时宰相章惇看到了，大怒说：“苏轼还能这样安稳地‘春睡美’?”于是再贬往儋耳(在今海南岛，宋为南宁军，在当时是最边远、最荒野的军州)。

这首诗题为“纵笔”，即无拘无束地书写。前二句写失意之态，后二句写闲适之态。前后对照，笔调显得十分幽默，幽默之中显露了他胸怀的旷达。杜甫《秋野五首》之二说：“易识浮生理，难教一物违。”说明宇宙间的一切事物，都有一定的运行规律，这是不依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自然界如此，人生亦是如此。苏轼在“乌台诗案”之后，时时表现出随遇而安的思想，始终保持着旷达的胸怀。这种随遇而安的思想，也正是认识到“易识浮生理，难教一物违”这一深刻哲理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