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亭留别·[唐]白居易》原文与赏析

[唐]白居易

灞浐风烟函谷路，曾经几度别长安。

昔时蹙促为迁客，今日从容自去官。

优诏幸分四皓秩，祖筵惭继二疏欢。

尘缨世网重重缚，回顾方知出得难。

唐文宗大和三年(829)，白居易五十八岁。是年春，罢刑部侍郎，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这首诗就是他从长安出发去洛阳时，写给送行的人的。

诗的前四句从几度别长安的比较中，得出此次离京和过去的处境与心情不同。白居易二十九岁中进士，后任左拾遗。四十四岁时，因主张追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被谗毁，贬为江州司马;五十一岁时，自中书舍人放为杭州刺史;五十二岁时由东都出发改任苏州刺史;五十六岁时，拜秘书监，复居长安新昌坊第;五十七岁转刑部侍郎;五十八岁时，因称病，免归，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因而诗中说曾经几度别长安，而过去几次被贬而外放，故称“昔时蹙促为迁客”。如今是“从容自去官”，是因病而免官，且为太子宾客，俸禄不薄，政事不忙，和他的身体日衰、意志渐颓相适应，心情一度较宽松，《洛中偶作》中写：“往往顾自哂，眼昏鬓苍苍;不知老将至，犹自放诗狂。”同时他毕竟有过几度别长安的经历，饱尝了浮沉之苦，对人生也就有了洞察能力，吟出了富有哲理意味的“尘缨世网重重缚，回顾方知出得难”。

“尘缨世网”意即“尘网”，一般解释即“尘世”之意，诗中却有着深刻的含义，喻指对人的两方面的束缚力量。一方面是来自客观世界的，诸如朝政的黑暗、帝王的昏聩、奸佞的诬谄等等，这些情况都犹如绳索罗网，把人层层捆绑，使作者的政治理想不能实现、政治热情受到挫抑。又一方面则是来自主观世界的，明哲保身的“独善”思想和佛老思想影响，也象绳索罗网将人束缚，使他最终走上妥协、乐天知命的消极道路。“回顾”即环顾，这里暗含着作者为冲出层层束缚所作的种种努力。“方知出得难”是一声深沉的含有苦味的感叹。

这是一条在消极心态中概括出来的哲理，它从反面给人以积极的教益：一个人若要实现进步的理想，成为自己时代的强者，就必须努力去克服和解决必然要面临的、来自主客观两方面的种种消极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