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韩愈
长安交游者,贫富各有徒。
亲朋相过时,亦各有以娱。
陋室有文史,高门有笙竽。
何能辨荣悴?且欲分贤愚。
唐贞元八年(798),孟郊去长安考进士不中,作《长安羁旅行》诗,中有“失名谁肯访?得意争相亲”等句,表现了自己对世态炎凉的慨叹。韩愈此诗,可能就是据此书赠孟郊的。希望他振作起来,不要自弃。全诗是说,长安交游,贫富之间没有来往。“徒”,同类之人。就是亲戚朋友互相走动时,穷人和富者也各有各的乐趣。穷书生们在陋室里写文论史,其乐无穷;富贵者在高楼深院中欣赏歌舞,尽情尽欢。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们之间是无法相通的,连兴趣爱好都截然不同。那末,怎样才能分清何者兴旺发达,何者衰微难振呢?换句话说,判定兴衰成败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不是地位的高低,不是钱财的多寡,也不是生活上的奢华与简朴,而是其才智德行的贤与愚。韩愈在这里,虽没有具体说明谁贤谁愚,但其诗作的倾向性是十分鲜明的,无须画蛇添足了。
“陋室有文史,高门有笙竽。何能辨荣悴?且欲分贤愚”,亦给了我们一定的人生哲理的感悟。陋室虽然寒伧,但恶劣的环境常常能够使人保持清醒的头脑,发奋钻研,苦学不已,在奋勇拼搏中日积月累,潜移默化地增长才干,故而人才多出自陋室。物质上的匮乏,掩盖不了其精神上的富足。高门虽然豪华,但优越的环境往往总是让人变得晕晕糊糊,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在丝弦管龠中消磨光阴,醉生梦死,乐而忘返。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即使是有志之士,也可能失其志,削其才,终于变得面目全非起来。所以高门难出人才,其物质上的富足,亦掩盖不了其精神上的贫乏。所谓贫者不愚,富者不贤,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财富身外之物,难保终生相伴;才干与君俱在,终能毕生相守。因而轻财富而重才干,才可能有光辉的前程。孟郊确有真才实学,故他虽屡试不第,终不气馁,终于在年近五十时考上进士,且诗名强过贾岛。果然为韩愈所言中。
运用对比,叙事述理,是此诗写作上的主要特点。贫富之间,天壤之别,泾渭分明。如“贫富”、“荣粹”、“贤愚”,以及“陋室”与“高门”,“文史”与“笙竽”,无不两两相对,反差强烈,增强了文章的感情浓度和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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