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先林生·[唐]寒山》原文与赏析

[唐]寒山

有树先林生，计年逾一倍。

根遭陵谷变，叶被风霜改。

咸笑外凋零，不怜内文采。

皮肤脱落尽，唯有贞实在。

这是唐代诗僧寒山的诗作。传说寒山隐居天台山寒岩，他的诗就写在山上的竹木石壁上，由后人辑之。《全唐诗》收他的诗三百零三首，多为通俗的短篇。

这首诗借咏物而言志。前半篇写一株古树，因大地变迁，根多暴露在外，叶也被风霜夺去了光泽。下半篇写了它的遭遇。全诗通俗易读，但其深层的意蕴，却耐人寻味。

这株树历尽沧桑，其貌不扬，或者从观赏的角度说，它是丑陋的。但是，它那粗壮坚实的树干里，年轮圈圈，文采华美，却真正地真实可爱!

我国传统的审美习惯，把美分为内美和外美。以战国哲人为例，杰出诗人屈原在《离骚》中，既歌颂内美(“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注重外美(“又重之以修能”)，他追求的是内美和外美统一的整体美。韩非子在他的《外储说·左上》里讲了“秦伯嫁女”和“买椟还珠”两个寓言故事。秦伯为女儿出嫁，把七十个陪嫁妾打扮得十分漂亮，因此“晋人爱妾而贱公女”;卖珠者把包装宝珠的盒子做得太精美了，所以，“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这里的“晋人”、“郑人”只欣赏其外美，而忽视内美。“咸笑外凋零，不怜内文采”，就是批评这类喧宾夺主、埋没内容的唯外美观。庄子在《德充符》里，歌颂了五个肢体残缺，而道德完美的人。如果我们摒弃庄子相对主义的哲学思想，单从寓言看，这是提倡看重内美的审美观。寒山诗中高扬的“皮肤脱落尽，唯有贞(真)实在”，也是主张注重内美。

我们看一个人，绝不能只看他的某些缺点(有的不一定是缺点)，便抹杀他的优点和成绩;我们每一个人，如果犯过某些错误，或在主客观条件上比不上别人，也不必自惭形秽，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崇高的品德、踏实的行动，定会有斐然的成绩，那就无愧于人生。这大概就是寒山诗要告诉我们的论人和做人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