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兰卷·[明]文彭》原文与赏析

[明]文彭

偶培兰蕙两三栽，日燠风微次第开。

坐久不知香在室，开窗时有蝶飞来。

文彭(1498—1573)，字寿承，号三桥，长洲(今江苏吴县)人，文征明的长子，明代书画篆刻家。这是他题在兰花卷轴上的一首诗。虽是题画诗，犹如咏兰，而不同于一般咏兰的形、香、性，也是借兰说理，富有哲理性。

“偶培兰蕙两三栽”，意为在屋内偶而栽了两三株兰花。“日燠风微次第开”，阳光温暖，春风柔和，兰花先后陆续开放了。可见兰花开得很盛，而且在室内的时间已较久了。“开窗时有蝶飞来”，兰香四溢，把蝴蝶都招引过来了，可见兰气的浓郁。如果诗人仅写这些，那只是一首一般的咏兰，或是形容画的逼真，使蝶将画兰误以为真兰。诗的第三句“坐久不知香在室”则透出了理趣。室内的香可以引得蜂蝶至，不仅说明香在室，而且说明香极浓。为什么室内的人反而“不知香在室”呢，关键在于“坐久”。时间长了，嗅觉已经迟钝，习以为常了，正如古语所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在芝兰之室，初闻知香，久闻反不香，时间是使由香转化为不香的条件。兰花的香是客观存在，“开窗时有蝶飞来”证明了这点。人在室内而“不知香”，人的嗅觉上失掉了对香的感知，这只有在“久”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对声音来说也是如此。清初诗画家龚贤也有一首题画诗《涧屋听泉图》：“结屋远朝市，移书载酒樽。枕头当落涧，听久不成喧。”睡时头就对着飞泻而下的涧水，可是听不到泉水的喧闹声，也是因了“听久”的缘故。其实，其他方面的感觉亦复如此，看久则不觉新，经久则不觉奇。

文彭这首诗有人从“排除错觉，正视现实”的角度理解，也是对的。只是我们更要从“错觉”形成的内在机制和矛盾转化的深处理解，那就更能认识“错觉”之所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