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情人的血特别红》中外哲理诗赏析
情人的血特别红,可染冰岛成玫瑰
情人的眼中倒映着情人,情人的眼
因过度仰望而变蓝,因无止的流泪
而更咸,而更咸,比死海还咸
盲目而且敏感,如蝙蝠,情人全是
无救的梦游症患者,情人的世界
是狂人的世界,幽灵的世界
忙碌且悠闲。情人的时间
是永恒的碎片。情人的思念
是紫外线,灼热而看不见
情人的心骄傲而可怜,能举起
教堂的塔尖,但不容一寸怀疑
情人把不朽戴在指上,把爱情光圈
戴在发上。情人多疑,情人疑情人
疑太阳不是光,疑海不是盐
疑燧石和舍利子,但绝对迷信爱情
比活火山更强烈,比坟墓更深
爱情的磁场推到末日的边疆
情人的睫毛从不闭上,即使
在梦中,在死亡的齿缝,除了接吻
灵魂与灵魂最短的距离
当唇与唇互烙发光的标记
除了那一瞬,小规模的永恒
情人的睫毛,你的睫毛不闭上
情人的血特别红,特别红,特别红
当情人和情人(你和我)氧化成风
这是一篇用诗写成的“情人论”。
“情人的血特别红”,这是艺术的真实,并非科学的真实。从哲学上说,宇宙万事万物,既有矛盾的普遍性,又有矛盾的特殊性。 “情人的血特别红”,讲的就是爱情问题上的特殊性。“情人的血特别红”,不是血色素浓度特高,而是来自相爱者的一种特殊心理感受。
对于爱情,莎士比亚有句名言:“情人是和疯子一样癫狂,能从一个埃及人的脸上看到海伦的美。”(《仲夏夜之梦》)可见情人的感觉、视觉、听觉都异于寻常的人。这首诗就用夸张的语言,描写了情人的超常表现。
“情人的血特别红”,竟然“可以染冰岛为玫瑰”,竟然“因无尽止的流泪而更咸”,泪水“比死海更咸”。这都是极度的夸张。
情人“盲目而且敏感,如蝙蝠,情人全是无救的梦游症患者,情人的世界是狂人的世界,幽灵的世界。”道出了情人的神经质,多梦症,敏感多情,缺乏理性,癫狂行为,神秘莫测,这都是符合实际的。因为人一陷入了情网,就会痴迷如醉,神魂颠倒,有了上述的一些并非常人的表现。
“情人的思念是紫外线,灼热而看不见”,写得十分真切传神。“情人的心骄傲而可怜,能举起教堂的塔尖,但不容一寸怀疑。”也揭示了相爱者的惯常本性。无端的疑神疑鬼,本来不该怀疑的也怀疑起来,难道太阳不是发光体吗?难道海水不咸吗?难道燧石(俗称火石,用铁器敲击能发出火星。)被敲击不能发出火星吗?难道舍利(意谓身骨,特指释迦牟尼的佛骨。)不是释迦牟尼的遗骨吗?对什么都怀疑,“但绝对迷信爱情”,就是对爱情不加怀疑,爱得昏天迷地,忘乎所以。
说到爱情的力量,是“比活火山更强烈,比坟墓更深,爱情的磁场推到末日的边疆。”对爱情的力量,有人认为可以移山倒海,改天换地,可以复活青春,起死回生,可以创造人间的一切奇迹。狄更斯说:“爱情能使世界转动!”马克吐温更幽默地说:“情人的一根头发,力量赛过20头牛。”可为此诗当注释。
“情人的睫毛从不闭上”,也就是“眼睛从不闭上”,意思是“爱情的火在眼睛里点亮,再也不会熄灭。” (莎士比亚语)诗人写得很逗, “除了接吻”,因为在爱情的接吻中,女人习惯上是闭起眼睛的。所以说:“除了那一瞬是永恒。”
读此诗,我们眼前可幻化出一片红海,心中可开出一片红花,“情人的血特别红,当情人和情人氧化成风”,真是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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