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运燮·贝壳》中外哲理诗赏析
既不在高,又不在深,
只因为在浅薄的海边,
而被人议论和收留。
我属于海洋,也属于大陆,
有浅的深度和矮的高度,
我的中间地位得到他们喜欢。
我的身上赋有大陆的坚硬,
同时画有海水的梦的花纹,
我永远在做着梦而清醒。
高山常常要流淌洪水的泪,
大海常常要抽搐得无法自止,
我赞美它们,慢慢都收归我所有。
1946年
这是一篇蕴寓颇深的作品。在诗人塑造的贝壳艺术形象里,寄托着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同时也抒发了心中的无限感慨与情思。
诗人用第一人称从四个方面为贝壳作了一个小传,现身说法,直抒胸臆,给人以亲切爽朗的感觉。而其中物我合一的奇异畅想所象征的主体意向,则给读者留下了悠长的哲思感受。
先写被发现。因为“既不在高,又不在深”,所以容易被发现。又“因为在浅薄的海边”,所以常“被人议论”。“浅薄”一词,暗喻出身低微。“议论”在这里主要指非议。这一节用忧悒的笔调写出了久在心头的怨忿,对一些人的鄙视、非议和不理解表示不服。
以下两节从外在特性和内在气质两个方面作全面而扼要的自我介绍。先从为什么被人们收留谈起。虽是栖身在浅薄的海边,但来历却不凡。从属性看,既有海洋深度的孕育却又没有那么深,又有大陆高度的蕴蓄更没有多么高,浅也是深度的距离,矮也是高度的标志,质言之,浅中岂不有深,矮中自然含高。这样讲即是申辩,又是批驳,有理有据,毋庸置疑。“我的中间地位”,也是从海洋和大陆传感承袭的结果。海洋深沉,大陆高峻,这些隶属基因自然会得到人们的喜欢。再进一步说,确实“我的身上赋有大陆的坚硬,/同时画有海水的梦的花纹”,就是很好的证明。何况虽然“我永远在做着梦”,但我是清醒的。东汉文学家张衡说过: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博。不能因为有人收留和喜欢而堕入五里雾里,而应该想到还在被人议论,所以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这两节抒发内心感受,真切细腻,富有哲理。
最后,在表示赞美高山大海的同时,要慢慢从中汲取力量,兼收并蓄,为我所有,表明贝壳的自尊自重和进取精神。
有人在谈到本诗时曾说:这首诗“能以小见大,在微观的‘点’中牵引出博大的世界,从一颗贝壳里让人谛听到大海的喧响。”(罗振亚《评四十年代的九叶诗派》)我以为,本诗的主旨在于推崇和倡导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如《孟子·离娄下》所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自得精神正是九叶诗人品格的生动体现,也是本诗所要表现的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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