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读史》中外哲理诗赏析
自古功名亦苦辛, 行藏终欲付何人?
当时黮暗犹承误, 末俗纷纭更乱真。
糟粕所传非粹美, 丹青难写是精神。
区区岂尽高贤意, 独守千秋纸上尘。
《论语·述而》曰:“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吾与尔有是夫!”“行”,指出仁以行其所学之道,藏即退隐藏道以待时机。后世遂以“行藏”代指人的出处、行止。一个人辛辛苦苦的为官一生即是一个人的行藏。自古以来,博取功名实在辛苦。皓首穷经,千里应举,宦海沉浮,但是,这一生的辛辛苦苦究竟要交给何人去评说呢?
“当时”,即当日,指史书所载之人活在世上之时,已经是昏暗莫辨,讹误相承。到了后世,俗人(“末俗”)众口纷纭,更是以假乱真。王安石这两句话,可谓饱历苍桑之言。历史的真相往往其人在世之时已经难以辨清,当事人的曲为之说,局外人的不明原委,都使真相难明。后世评述历史更是为我所需,真假非明。
“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糟粕”,亦作“糟魄”。原指酒渣。《庄子·天道》篇载:齐桓公一日读书,他手下一位名叫轮扁的老木匠告诉他,书中所写的都是糟粕,没有精华。桓公问其故,轮扁说,我造了一辈子的车轮,深谙造轮之道,可是这最宝贵的精华我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由此可知,难言者是精华,而可以说出并写下来的唯有糟魄了。王安石借用《庄子》中“糟粕”一词代指史书。“丹青”,原指绘画的两种颜料,这里指绘画。二句说,史册所载并非精美之物,绘画最难的画出一个人的精神。诗中借绘画之难以喻修史之难。
“区区岂尽高贤意,独守千秋纸上尘。”“区区”,谓小,指见识鄙陋的俗人。“高贤”,指历史上的贤者。那些见识鄙陋的小人怎能懂得历史上贤者的精神呢?他们拘泥死守的不过是千年故纸上的尘土。
修史实难,读史不易。从纷纭繁杂的表象下洞悉历史的本来面目,排除来自方方面面的干扰,写出历史的真实面貌,这的确是一件极其不易的工作。有鉴于此,读史之人也需具备相当的史识方可不被史书所惑。不辨真伪,不明事理,死守史册,所得者仅是历史的皮毛,甚至为史载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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