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文学·温和作家
观看老舍的作品时,如果细细品味其中的意蕴,大都会感受到一种平静祥和的气氛。他风格幽默,但“笑哭,而不赶尽杀绝”,一方面以对国民劣根性的揭露为己任,一方面却经常把尖锐的矛盾冲突化解于道德说教之中,希望以改良药方而不是暴力革命来挽救中国的命运。这种倾向以他的前期作品表现最为明显,《老张的哲学》中李静与王德身陷绝境却忽然被德高望重的孙守备救下;《赵子曰》中李景纯的“舍身取义”令一帮害群之马良心发现,幡然悔悟,便是其中的典型。
作为民主主义者和人道主义者而初登文坛的老舍,他的思想渊源包括纯中国式的传统教育,古典文学作品的熏陶,狄更斯等西方作家的影响等,除此之外,很重要的一条是宗教观念的潜移默化。老舍幼时家境贫寒,由乐善好施的“刘大叔”接济才得到入学的机会。“刘大叔”后来出家为僧,即老舍后来回忆起的“宗月大师”。中学时代的老舍常去帮助做些佛事,自然会留下些印象。1922年,老舍受洗加入基督教,他的第一篇译文《基督教的大同主义》,宣扬的就是道德、同情、克制、服从等基督教教义和通过自我“牺牲之精神,使社会安堵”的大同途境。早年所受的宗教教育对老舍后来的创作风格和政治理想有很大影响。他语言诙谐幽默、明白如话,但常失去控制,极易流于市井的庸俗和技巧的卖弄;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之中无力自拔,只有面露无可奈何的“苦笑”;揭示社会现实问题不够深辟,往往将解决问题的方法归于“唤醒天良”的道德规劝和“恶有恶报”的宿命观念,真正的社会病源却被埋藏在这层浮尘之中。“温和作家”的称呼由此而来。
难能可贵的是,严于律己的老舍没有停留于原地,他执着于思想的更新与艺术的追求,随着风格的形成,逐渐摆脱了宗教的束缚,继续写下了许多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和思想艺术价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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