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尾巴
广大观众对国产片最大的意见就是虚假。有人讽之为银幕上的“四化”:内容概念化,表演公式化、故事拼凑化,台词戏剧化。
有一个时期,明显虚假的例子举不胜举,法制题材影片中与法律相悖的地方就不少;军事题材影片中违背军事规律、条令条例和一般常识的镜头比比皆是,例如《陆军见习官》中匡印涛回忆说自己当初差四分没考入重点院校,后来不得已才进军校。实际上,自高考制度恢复以来,军事院校都是优先录取。《战争让女人走开》中许雷撕下的日历表明,影片叙述的是1984年的事,可军人们却穿着1985年5月才统一换发的服装。
影片《间谍与女色无关》里,男主角孙家驹与沃特·琳枪战,六发子弹居然打了九响,若不是被对手打中还不知打多少发呢!而《上海舞女》中,一个人物掏出左轮手枪,一口气摞倒了七八个,有的还被补打了好几枪。一部叫《夜走鬼城》的影片,军阀胡大帅居然弄来文工团员给他唱戏。因为舞台上铺着的地毯上有“文工团”三个大字,而影片的情节发生在二十年代,那时别说文工团,连解放军也没有。
《血洒天涯》反映的是明代的事,在张大人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对联,其词为:“丹心已共河山碎,大地长争日月光”。而这是革命烈士李少石《南京书所见》诗中的前两句。四百多年后的革命烈士的诗句怎么会跑到明代封建官僚家的庭堂里去呢?
影片《疯狂的代价》是部品位较高的娱乐片,可片中人物兰兰要跟父母去上海时,列车挂的却是“青岛——北京”的牌子。
影片《东陵大盗》(第五集)法庭里的牌子,忽而从左至右写“原告”、“被告”,但由此顺序看另一块牌子则成了“庭法事军别特”,原来这块牌子是从右向左写的。事实上,当时书写的顺序都是从右向左写的。应该据此统一起来。
影片《高中锋和他的矮教练》反映的是六十年代的事,而比赛时的篮球场,却划着85年才实行的“三分线”。
影片《还剑奇情》说的是明朝的事,但云舞阳房里却挂着清代郑板桥的画。
有些虚假现象显然是一味追求形式,而不顾内容是否需要,生活中是否可能。例如,风流女探山间追杀,着高跟鞋走时装表演步,就让观众哑然失笑;老和尚怀揣消音手枪去拍密电码,则纯属胡编乱造。
至于汉奸卖国贼摇身一变成为抗日英雄,土匪娼妓成了苦难中人格力量的象征,则不属细节上的虚假,而是在影片整体结构上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了。
虚假的尾巴一旦被细心的观众揪住,观众就对这些影片嗤之以鼻了。真实是艺术的生命,更是以逼真性为特征的电影的生命。
夏衍同志说,他在明星公司时曾问过我国电影艺术的奠基人之一的郑正秋:导演、编剧有什么诀窍?郑正秋讲了四个字:“情理、分寸”。这个“情理”很重要,电影要反映社会、反映人、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摸准人情世故,缺乏必要的知识,不下功夫去调查采访,就难免出现在从不下雪的城市上空飘飞雪花的离奇笑话。而影片一旦出现虚假,观众就会从情节中游离出来,多么感人的事件也会变得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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