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光慈到殷夫——革命诗派的幸与不幸
鲁迅在评论殷夫的诗歌时强调指出:“这是东方的微光,是林中的响箭,是冬末的萌芽,是进军的第一步,是对于前驱者爱的大纛,也是对于摧残者憎的丰碑。一切所谓圆熟简练、静穆幽远之作,都无须来作比方,因为这诗属于别一世界。”(《白莽作〈孩儿塔〉序》)这里,虽是针对殷夫个人创作的评价,但对于整个革命诗歌来说,也应是正确的概括。
革命诗歌,是在五四运动的感召和马克思主义的催生下,对新诗的发展与开拓。蒋光慈与殷夫的创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开拓期的成就与不足。
在《新梦》与《哀中国》中,蒋光慈以饱满的热情,讴歌了无产阶级向旧世界开战的勇力,痛斥了帝国主义的残暴与掠夺,抒发对华夏故土沉沦破败的叹息。诗作纵横,给人以鼓舞和力量。但是,由于革命诗歌的创作处于发轫期,更由于作者对如何创造无产阶级文学做了简单化理解而存在严重的缺憾。首先,作者并未领会到革命诗歌也应是对革命运动的深层把握,而不应仅是表面的热烈。蒋光慈的诗作虽热情奔放,却流于对革命的概念化表述,热衷于场面的描摹,却并未透析出革命的内蕴。由此导致诗歌概念化,缺乏深入地思索。其次,诗歌语言直白、造作、生硬、缺乏变化,似乎这种简单直露才是无产阶级的文化。并且诗歌流露的小资产阶级情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对革命文学的疏浅把握。与此对照来看殷夫的诗作,我们就能认识到他的难得之处。
《孩儿塔》中不仅有对爱情的讴歌,也有对革命的鼓动。他不仅在诗中抒发动人心魄的情,而且集中塑造出一个不屈不挠、反叛旧世界的“我”。“我”热望“未来的东方朝阳”(《独立窗头》);“我”期待着“火山的口将喷射鲜火深红”(《地心》);“我”深信“黑暗和风暴终要过去”(《孤泪》):“我”要“献身于光明的战争”(《妹妹的蛋儿》)。这些诗真实地跳动着时代的脉搏,燃烧着革命的火焰。它们在思想上,艺术上都突破了蒋光慈的单薄,使我们读到它,能感觉作者心的律动,感觉到革命的如火如荼。
革命诗歌在殷夫这里,第一次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节奏,初步摆脱概念化的羁绊。但殷夫却不幸于1931年被反动派杀害。他在诗歌创作上的贡献,由于其早逝,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加之他后期的诗歌也出现标语口号化倾向,因而在后起的革命文学创作中,固有的毛病一度泛滥,留下了令人深思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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