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明战争:邲之战
邲之战,是春秋时期一次重要的会战。
参战的双方是当时南北双雄,即晋国和楚国。这也是继城濮之战后,晋楚争霸的重要一战,具有深远的影响。
此次战役堪称春秋时期战役之典范,在交战过程中双方表现出的雍容礼节,使残酷的战争披上一层文化的温情面纱。在那个崇尚武力的时代里,勇敢不仅仅是不避刀刃的表现,更是一种在战场上不失贵族气质的从容。
公元前597年六月,晋国终于做出援助郑国的决定,出动大军直奔郑国。
此时晋军将最精锐的部队悉数调出,摆出与楚国决战的姿态。三军主力全部出动,其战斗序列是:
中军总司令荀林父,副司令先縠,参谋人员有赵括和赵婴齐。
上军总司令士会,副司令郤克,参谋人员有巩朔和韩穿。
下军总司令赵朔,副司令栾书,参谋人员荀首和赵同。
晋国的援郑部队刚到达黄河,接到了侦察人员的报告,郑国已经投降了。此时摆在晋国诸位将领面前的问题是要继续前进呢?还是就此打道回府?
如果继续前进,很明显,势必要与楚国进行一次大会战;如果撤兵,则又劳师无功。
进或退,在晋军将领中引发了大争议。
在晋军高层,反对继续进军的将领主要有中军总司令荀林父和上军总司令士会。
荀林父是员老将,虽然身居中军元帅之位,但并无帅才,在军事行动上小心谨慎。他认为局势发生变化了,鉴于郑国战败降楚,晋军前往解救已经没有意义。不如等待楚国退兵以后,再对郑国实施打击。
荀林父的观点无非是避免与楚国开战,就拣郑国这个软柿子捏。
上军总司令士会是个杰出的谋略家,对时局有着非常清晰的判断。他断言楚军现在是无懈可击,理由有以下几点:
第一,楚国在国际上大打道义牌。郑国曾归降楚国,后又背叛。楚庄王兴师问罪,迫降郑国后并不深究其背叛之责,这是做到有理有节。
第二,楚国国内十分安定。虽然连年用兵,但是工业、农业和商业照常运转,并未受战争的影响,国民对政府的连年用兵也没有怨言。
第三,楚国军队有质的飞跃。在军事行动中,右军负责战车安全;左军负责后勤补给;前锋负责侦察;中军负责制订军事计划;殿后的是精锐部队,负责军队的撤退。军事号令完善,士兵严格按军队条例操作。
第四,楚国有完善的选拔人才措施。能够人尽其才,学习了中原的礼仪文明,社会秩序井然。
基于以上的分析,士会认为此时的楚军不可与之争锋,晋国应该避免与楚国开战。
中军副司令先縠却是一个坚决的主战派。
先縠出自将门之家,以武士自居,以勇猛著称,他对荀林父和士会的意见大大不以为然。先縠说:“晋国之所以能称霸中原,靠的就是勇武善战。现在失掉了郑国,又避免与楚国决战,这个做法就很懦弱了。与其失去霸业,不如一死。因为敌人强大,就避战退兵,这绝对不是一个武士的选择。诸位可以忍受,我作为一个武士,却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先縠一怒之下,愤然离去,回到兵营。把自己的军队拉走了,率先渡过黄河。
看来晋国以老将荀林父来担任中军总司令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因为他没有办法约束自己的部将,而先縠的一意孤行最终把晋国引向战争。
先縠率兵南渡黄河,迫使晋军高层改变了计划。
下军参谋荀首对荀林父说:“先縠不遵从法令,肯定要吃败仗的。”
但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先縠的军队落入楚军的虎口,司马韩厥对荀林父说:“先縠一走,一定会打败仗的。您是三军总司令,本来肩负解救郑国的使命。现郑国战败投降,这已经令使命无法完成了。先縠的军队要是失利,您可得负责任。我看不如渡河南下,如果与楚军作战失败,三军其他主帅和副帅都分担些罪责,以免让总司令一人专罪。”
荀林父听了吓出一身冷汗,想想还是听韩厥的意见。于是下令晋军全体开拔,南渡黄河,与先縠的军队会合。
楚庄王原先的设想是在攻破郑国都城后,趁势北进到黄河一线地区。但是尚未来得及动身,晋国大军已经渡黄河南下。对于晋国军队,楚庄王并不畏惧。但他不想跟晋国大打出手,因为郑国已经投降,楚国的战略目的达到了,没有必要耗费兵力与强大的晋军纠缠。
楚军高层也出现了主战与避战的两派。
主张与晋军进行决战的是楚庄王的宠臣伍参,他向令尹孙叔敖建议楚军应该继续向北挺进,与南下的晋军进行决战。
孙叔敖是楚国名臣,是春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他原本主持水利工程,成绩斐然。楚庄王十分欣赏他的才干,后提拔为令尹,全面主持朝政。在孙叔敖的主政下,楚国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都取得长足进展,民富国强。这些令人惊叹的成就,甚至连对手,如晋国将领士会和栾书等,也不得不承认楚国的内政军事都是无懈可击的。
孙叔敖是凭借过硬的本领才身居首相高位的,他看不起像伍参这种凭君王宠幸而荣耀加身的人。于是有意给伍参一点难堪,就不怀好意地说:“去年讨伐陈国,今年攻打郑国,楚国的战事也够多了。你现在说要跟晋国开战,要是战败了,你身上的肉可够将士们一人吃一口吗?”
伍参听了很不高兴,反咬孙叔敖一口说:“要是楚军战败,我伍参的肉还没到你们口中,就先让晋军给吃了。”孙叔敖也不理会伍参,命令将战车全部调转方向。只等楚庄王一声令下,马上南撤回国。
伍参是个嬖人,嬖人就是地位较卑微,但受君王宠幸的人。从某种意思上说,就是男宠。从地位上说,伍参是无法参与讨论军国大事的。无怪乎孙叔敖作为一代名臣,根本就放不下面子与这种人理论。但是伍参不是个简单的人,他颇有些谋略,不全吃软饭。既然孙叔敖不理会他,他决心直接向楚庄王提出主张。
伍参拜见楚庄王,力陈楚军应北进迎击晋军。从以下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他对晋军的底细是十分了解的,他提出可以战胜晋军的三点理由:
第一,晋军总司令荀林父刚上任不久,在军中威望远不及以前的赵盾和郤缺。并且没有魄力,他发布的命令常常得不到下级的执行。
第二,晋军副总司令先縠刚愎自用,不服从总司令,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第三,晋国三军各级指挥系统混乱,没有很好地协调合作,连士兵都不知道究竟要听从谁的命令。
伍参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但楚庄王并不愿意与晋国开战。他宁愿扫荡中原地区的各小诸侯国,也不想去惹怒这头老虎。
作为宠臣,伍参算是把这位伟大君主的脾性摸透了。如果以上三点分析并没有说服楚庄王的话,那么以下这番话必定让他心头一动了。伍参继续说:“楚军是大王亲自指挥的,晋国统帅不过是臣子而已。如果不战而退的话,楚国老百姓就会说,咱们君王在战场上躲避敌国的臣子,这可使咱国家脸面上无光。”
楚庄王听了怦然心动,仗不打可以,可君王的面子丢不起。丢了面子,还怎么当中原领袖呢?伍参的激将法奏效了,楚庄王改变战略,决心挥师北上,迎战晋军。
这里附带说一下,伍参虽然在历史上不是特别有名,但他的后代却赫赫有名。楚国名臣伍奢就是他的孙子,伍奢的儿子伍子胥更是一代名将。
已经渡过黄河的晋国兵团,内部仍然吵得不可开交,是战是退还理不出个头绪。
支持荀林父和士会的非战派将领有栾书(下军副司令)、赵朔(下军总司令)及荀首(下军参谋);支持主战派先縠的将领有赵括(中军参谋)、赵同(下军参谋),晋军高层乱得像一锅粥似的。主帅荀林父不能控制局面,而广大的下级将士也很是迷惘。
楚庄王既不想与晋国开战,又不想丢面子。如果双方可以谈判,体面地退出战争,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派少宰(楚国官名)前往晋国兵营提出谈判请求,荀林父指定上军司令士会为谈判代表。
少宰对士会说:“我们君王说不了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兴师征讨郑国,只是为了安定郑国,并不是要得罪晋国。所以你们不要待在黄河以南,我们希望与贵国和平相处。”
士会是晋军主和派将领,他顺水推舟说道:“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要得罪楚国。只是我国与郑国共同辅佐周王室,现在郑国不遵王命。我国君特命令将军们率师南下,质问郑国,并非冲着楚国而来。现在贵国君发话了,我们怎敢不听从呢?”
两人都说得假惺惺的,但是避免战争的想法都是真的。
这可气坏了一个人,就是晋军副总司令,即坚定的主战派先縠。
先縠认为士会有谄媚楚国之嫌,派赵括去追赶楚国少宰,发狠话道:“我方代表士会所说的话,有不对的地方。我军出发时,国君的命令是要把楚军从郑国土地上赶跑,并强调不准躲避敌人。我军全体将士,要遵从君主的命令。”语气十分强硬。
这次和谈虽然由于先縠捣乱而出了点问题,但很快楚庄王又一次派使者到晋营,与荀林父达成和平协定。眼看一场干戈将歇,意外却发生了。
有几个楚国勇士为了展现自己的勇敢,公然对晋国人进行挑衅。
这几个人的莽撞使本来就要中止的战争机器,终于轰隆隆地开动起来。
楚国是尚武的国家,荆楚地区的尚武之风,从古代一直延续到现代。
正当楚庄王极力想促成与晋国的和平时,有几个勇士忍不住跳出来表现其勇猛的精神。这几个人是乐伯、许伯和摄叔。乐伯是战车指挥员;许伯是驾驶员;摄叔是右护卫,三个人驾驶一辆战车到晋营前耀武扬威。
许伯驾着车擅自离开楚营,飞奔向晋兵营。在晋兵营前,只见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挥舞着楚国军旗。战车贴着晋军兵营的外栅栏飞跑,展示高超的驾驶技术。乐伯在一旁帮着许伯执缰绳,在晋军营垒前战车停了下来。乐伯跳下战车,若无其事地走到战车前整了整马背上裹着的皮革,做出一副不把晋国大军放在眼里的姿态。摄叔则冲进晋营大门,撂倒了一名士兵。把他的左耳割下来,同时又打昏另一个士兵,扛上战车。
这三名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晋军的示威。
气急败坏的晋国人派出几辆战车追赶,楚国人一边跑,一边还击。乐伯箭术十分精湛,左右开弓,晋国战车没法靠近。但是射了一阵子后,乐伯发现箭袋里只剩下一支箭了,怎么办?此时前方正好一只麋鹿在奔跑,他把最后一支箭射向麋鹿。不偏不倚,正好射中脊背中部,麋鹿立毙。
晋国战车正追赶上来,许伯和乐伯若无其事地停下车子。摄叔跳下车,站在麋鹿尸体边,冲着追赶上来的晋国将领鲍癸喊话:“现在还不到进献禽兽的季节,我冒昧地先献上这只麋鹿慰劳一下你的随从们,拿去作为膳食之用吧。”喊完后又跳上战车扬长而去。
楚国人的镇定从容与无与伦比的勇气,令他们的敌人佩服不已。鲍癸停止追击,对左右说:“这三位是勇士,一人善于驾驶;一人善于射箭;一人善于言辞,都是真正的武士,我们还是回去吧。”
在那个尚武的年代里,勇士敬重勇士,这就是中国的武士精神。乐伯、许伯和摄叔三人得以死里逃生,安全返回楚军大营,免不了得到广大将士的喝彩。
楚国勇士们的偷袭,在同样有着尚武传统的晋军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晋国的几位勇士也想效法楚国人,前往楚营单挑。
第一个提出单挑请求的是晋军将领魏锜,他向总司令荀林父要求前去与楚军开战,但是荀林父没有答应。他又换了个说法,自称前往与楚军谈判,这回得到上级的批准。
魏锜是个好战分子,哪里真的想去谈判。到了楚军营地后,他向楚国人提出挑战。潘党率一小分队出战,魏锜抵挡不住,向北逃窜。潘党带着楚军小分队紧追不放,一直追到一个叫“荧泽”的地方。魏锜看到前面有六只正在吃草的麋鹿,于是搭箭上弓,“嗖”地一箭,射倒了一只麋鹿。然后掉转马头,对潘党喊道:“将军你军务缠身,恐怕在营地里吃不到新鲜的鹿肉吧,在下冒昧把这只麋鹿赠送给你的随从们。”
魏锜看来是有意效仿楚国的勇士乐伯等人,正在追击的楚国人停了下来,接受魏锜的麋鹿不再追赶。既然晋军可以放乐伯等人一马,如果楚军穷追不舍,不免会被讥笑丧失武士的精神。
正当魏锜逃命时,晋国另一位勇士赵旃也自告奋勇,提出要率兵与楚军开战,这个请求遭到荀林父的拒绝。赵旃效法魏锜,假装要去楚营谈判,这个伎俩居然又蒙混过关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总司令荀林父在领导能力上的确是有问题,屡屡被部下要挟成功,造成了战也不坚决、和也不坚决的局面。
赵旃带了若干人马,前往楚营,这时已经是晚上了。
赵旃在楚军营地外,席地而坐。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命令他的部下偷袭楚营。由于黑灯瞎火,楚国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楚庄王的卫戍部队左广军与右广军轮番守卫,直到天亮时,楚国人看清赵旃部队为数不多,楚庄王亲自率领左广军猛扑过来。
故作镇定的赵旃没办法席地而坐了,狼狈鼠窜,眼看就要被楚人追上了。这时前面有一片树林,他就丢弃了战车,徒步跑进树林里。楚军将领屈荡也跳下战车,大踏步向前追去,终于追上赵旃。两人在树林中搏斗起来,拳来脚往大战数十个回合。看来还是屈荡技胜一筹,搏斗过程中,赵旃上身的铠甲被打落了,成为屈荡的战利品,甚至衣服也被夺走。
荀林父等了一个晚上,放心不下,深怕魏锜与赵旃有所闪失。便集合大军,准备援助魏锜和赵旃。这次军事集结,使得小战斗演变成一场大战争。
楚将潘党发现晋国兵营有异动,大军正在集结。他担心晋国人先下手为强,急忙派人快马驰回兵营,向首相孙叔敖汇报:“晋军出动了。”
此时楚庄王正带领左广军追击赵旃,孙叔敖深恐楚庄王遭遇到晋军主力。在这样一种混乱的局面下,孙叔敖没有时间去判断晋国人的意图,他脑袋掠过的第一个想法是绝不能让晋国人占了先手。于是他决心将楚军主力投入战斗,向部队发布紧急动员令,并发表讲话:“进攻晋军!我军必须要主动出击,靠近敌人,而不是坐等敌人靠近我。兵书上说先发制人,可夺敌之心志。要主动出击,去接近敌人。”
晋军正在南下,楚军倾巢而出。一场原本要偃旗息鼓的战争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爆发了,这就是春秋时期著名的邲之战。这一天,是公元前597年农历六月十四日。
对晋国人来说,这是一场准备很不充分的战争。总司令荀林父根本没有扩大战争的打算,他集结部队,只是为了接应魏锜和赵旃,并非真心要与楚国决战。从这点看,楚国人占有很大的优势,因为孙叔敖已经下达战争动员令,至少楚军有打大战的心理准备。从双方军队的训练水平看,楚国人也更胜一筹。他们很快从防御状态转入进攻状态,而准备不充分的晋军很快陷入慌乱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楚国人要感谢魏锜与赵旃这两位晋国将领。因为这两人的挑衅行为反倒让楚国军队更快做好了战斗准备,甚至楚庄王已经率军队出击了。优柔寡断的晋军总司令荀林父既想以和平方式退出战争,又不能约束部将的挑衅行为,最终酿成大患。
决战在邲地展开。面对有备而来的楚军,晋国士兵都还没有热身便卷入战斗。最令人吃惊的是,总司令荀林父在生死关头竟然因惊慌失措而发布了一条致命的命令:“先北渡黄河者有赏”。
战斗刚刚开打,晋军统帅就发布了逃跑有赏的命令,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
在晋国三军中,只有上军司令士会做了充分的防御准备。士会虽然力主与楚国和谈,但在战争准备上也是毫不含糊。他把军队驻扎在敖山附近,依托山地险要地形设下七处伏兵。在楚军大举进攻之时,只有士会的上军没有出现恐慌性的溃逃。
晋中军与下军就乱得不可开交了。
中军参谋赵婴在战斗开始前,就预先安排好渡河的船只。当总司令荀林父下达渡河命令时,中军将士“哗——”地向河岸的船只上跑去,争先恐后地上船。
这时下军的将士心急了:要打仗嘛,主帅都已经下达逃跑命令,人人无心恋战;要逃跑嘛,又没有事先准备好船只。下军乱得像一锅粥,只要见得有船只,就拼命用双手抓住船舷不放。已经上船的士兵一看船舷被众多的手拉得开不动船只了,索性拔出刀,冲着船舷上的手就是一阵乱砍。
一声声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在沙滩上留下一只只被剁下来的手臂,以及哀号连天在浅水中打滚的身残士兵。
就在晋军后方开始大规模撤离时,楚军的攻势还在凌厉地展开,前线晋军一路溃逃。
这时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从这里可以看到春秋时代崇尚武士精神的传统。
正当晋军一路逃跑时,有一些战车陷入洼地中,拉不出来。在后面追赶的楚军就朝他们喊话:“你们把战车前的横板卸下来,战车就可以前行了。”
晋国士兵按楚军的提示去做,有些战车脱离了洼地。有些车因陷得比较深,马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楚军士兵又在后面指导:“你们把军旗拔下来,绑在车前辕端的横木上。跟马匹一起拉,这样就可以完全把车子拉出来。”
晋军又按楚军的指导去做,果然把战车都拉出了洼地。
楚军很有风度,在战场上帮助敌人指点逃跑之术,这在世界战争史上恐怕都是少见的。
这个事例也说明楚军的确是训练有素,对于战场上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都有应对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楚庄王时楚军无敌于天下的原因。跟楚军相比,晋军的风度就差远了。受指点后脱离了危险,这些脱险的晋国士兵转身对后面追赶的楚兵说:“我们不像你们楚国老打败战,所以逃跑的经验不如你们多。”呵呵,有趣得很啊。
晋军中军与下军为了夺路而逃,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局面,损失惨重。上军则由于司令士会事先有所防备,在楚军进攻时事先安排的七处防御阵地发挥了作用,所以并未出现混乱的现象。不过上军所处的境地仍然十分的危险,楚庄王紧急命令唐国出动军队会合楚军联合作战。唐国是一个小国,不敢违背楚庄王的意志。唐国军队会同楚将潘党率领的四十辆战车部队,迎战晋国的上军。
上军司令士会是晋军中最有才干的一位将领,他审时度势,认为保存实力是必要的。首先,晋军的中军与下军已经溃不成军。多数部队已经开始向黄河北岸撤退,上军的侧翼已经得不到保护。其次,楚军在击溃中军与下军之后,必定会对上军形成合围之势,到时难逃被歼灭的厄运。所以士会下令军队在阻击进犯之敌的同时,有条不紊且秩序井然地渡过黄河,撤离了战场。在中军与下军遭遇重大损失时,士会的上军基本上完好无损。
楚军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赢得了空前的胜利。
楚军将领潘党建议道:“应该把晋国士兵的尸体堆成一座高丘,在高丘上树一块战功牌。伟大的事迹将流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永远记得先祖的丰功伟绩。”
楚庄王听罢摇摇头说:“你不晓得,‘武’字是由‘止戈’二字构成的。当年周武王战胜商纣,就收起干戈。寻求有德之人来治理国家,所以他的武德受到了千秋万代的景仰。周武王的武德有七个方面,就是禁止残暴、消弥战争、保护国家、抚定百姓、序定功绩、安和人民和丰厚财富。现在寡人对晋用兵,没有以上任何一项美德。古代英明的君主,捕杀不义之人,将他们的尸体堆成山丘,是为了惩戒邪恶。现在晋国无罪,晋国士兵不过是为国为君尽忠而战死沙场,怎么可以用他们的尸体堆成高丘呢?”
从楚庄王这些话中,可以看出其不同凡响的一面。虽然他奉行霸权主义,但还是不时流露出王道的思想。他对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解,这也使他超越了同时代的任何一位君王,并且成为那个时代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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