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烹油大楚国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诗经·硕鼠》
弭兵之会后的世界走向了和平,晋国陷入了大臣之间的争斗,而楚国则陷入了公族之间的争斗。此时,楚国进入了一个“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的时代,所以“国恒亡”了。
楚国一潭死水的状态,被后来的人归纳为“社会板结”。
第一次弭兵会盟刚结束的时候,令尹子木就问来自宋国的使者声子:“楚国和晋国比,有什么不如的吗?”
声子回答说:“晋国的卿比不上楚国,但是它的大夫却都很厉害,因为它的大夫来自各个地方,而且很多人来自楚国。”
子木说:“难道晋国不是同族和姻亲当大夫吗?”声子回答说:“虽然有,但是使用楚国的人才的确很多……现在楚国经常政治动乱,楚国大夫逃亡到四周的国家,成了那些国家的主要谋士,危害楚国,无法挽救和医治,这就是说楚国不能任用贤人。子丁的叛乱,使析公逃到了晋国。晋国人把他安排在国君的战车后面,让他做主谋……雍子的父亲和哥哥诬陷雍子,国君和大夫也不喜欢雍子,雍子就逃亡到了晋国。晋国人把畜邑封给他,让他当主谋……子反和子灵争夺夏姬,子反破坏了子灵的婚事,子灵逃到了晋国。晋国人把邢邑封给他,让他当主谋,抵御北狄,使吴国和晋国通好,教吴国背叛楚国……若敖氏叛乱,伯贲的儿子贲皇逃亡到晋国。晋国人把苗地封给他,让他当主谋……”最后,声子概括这么一个结论:“楚国是因为人才流失,没有合理的人才任用机制而败给了晋国。”
面对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楚国的令尹无言以对。
因为楚国财富和权势集中在大贵族手中,那些中小贵族失去了发展的空间,从而被迫依附于大贵族,并推动着一次次的内乱。
楚灵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杀死自己的侄子登上王位。公元前537年,楚灵王大会诸侯,派人去各国,请他们来楚国的申地会合,可是,灵王却并没有利用好这次会盟的机会,鲁国和卫国没来参加,宋国更是只派了一个代表。这使灵王很不愉快,尤其晋国没有参加,更使灵王恼怒不已。
大臣伍举告诉灵王:“这情况确实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们一方面要对到会各国以礼相待,同时也要展示我们的武力,使诸侯心有敬畏,然后再讨伐那些没有到会的诸侯。”灵王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他在这次会盟中,处处表示出骄纵的习气。当场侮辱别国派来的使臣,杀死一些无辜的下属,并且对到来的各国君王毫无礼貌,这就埋下了祸根。
灵王对外只是信强权这一套。为了博得好名声,他进攻吴国的朱方,俘虏了曾经参与弑杀齐庄公而逃到那里避难的原齐国执政庆封,杀死他一族人,并且将庆封拉到街上示众。
灵王向着公众宣布说:“大家都不要学庆封的样子。他杀死了自己的国君,欺压老百姓,还强行让大夫们都支持他。”庆封便反唇相讥说:“大家也不要学楚共王的儿子围那样,杀死了自己的国君,那国君便是自己亲侄子,还要强行让诸侯们支持他。”
庆封这席话羞辱了楚国——而满街的人都掩口而笑,没有人为自己的君王仗义执言。楚灵王恼羞成怒,传令把庆封杀了。
楚灵王为报复又去伐吴,却失败了。他为了掩盖失败,不去想整顿军务,却下令修建宫室,造起了一座宫殿,名为“章华宫”,极尽精美。建好高台后,灵王又派传臣去诸侯国召集诸侯,来庆贺落成,并从此住在章华宫中享乐起来。楚灵王就这样为所欲为,连年战争耗费了先辈多年的积累,花天酒地失去了百姓的民心。
公元前529年冬,楚灵王又发兵去打徐国(吴国的属国)。
当时正值下雪天气,士兵们身着皮甲。手执兵器,暴露在风雪之中,寒冷难耐。灵王却身穿“腹陶裘”,外披“翠羽披”,在燃烧火炉的帐中觉得热,于是走出中军帐观赏雪景,连声赞叹“好雪!”这种做派彻底让楚灵王失去了军心民心。
公子弃疾(灵王的弟弟,后为楚平王)等人趁灵王在外的机会,杀掉灵王的儿子太子禄和令尹公子罢敌,拥自己的另一个哥哥公子比为王;同时还派人到乾溪去向楚国的官兵说:“你们的国家已经换了新的国王,你们要回去的,可以留任原来的官位,也不会失去封地;如果你们不回去投靠新王,继续跟着这个昏君,那么你们被抓住以后,就要被杀头并夷灭三族,夺爵除封。”
让他这样一说,灵王的部队本来便非常不满,就一下子作鸟兽散,只剩下灵王。
楚灵王一个人在野外游荡,活生生饿死了。楚灵王死后,死讯一时没有传开。公子弃疾听从手下献计,假称灵王带领大军杀回来了,吓得新王和新的令尹自杀了,于是他自己登上了王位,成为楚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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