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泱泱古齐·尊贤尚功
“尊贤尚功”是太公封齐时的既定国策,由此而成为齐国的政治传统。
“尊贤”即唯贤人是用,不计较出身高低,只要能力高强且有一定的道德水准,便加以尊重和任用。“尚功”则是在评人论事中以贡献、政绩作为衡量尺度,而不管其名分如何。统治者的崇尚往往是下层人民行为的导向,国家尊敬贤人,重用贤人,人们便相率争做贤者;国家鼓励人们立功,就容易产生建功立业之人。否则,如果统治者任人唯亲,只讲血缘亲疏,而不问其是否贤能,有无贡献,就容易使人民离心离德。从这种意义上讲,尊尚贤能是政治的根本。
历代齐君大都能够做到尊重贤能之人。太公在齐实行强权政治,对待臣下比较严厉。但他首先标帜“尊贤尚功”,并实施有力措施,就使得“人民多归齐,齐为大国”(《史记·齐太公世家》)。
齐桓公首先登上春秋霸坛,也与他重用贤士密不可分,齐桓公名小白,他当初为公子时,与公子纠为敌仇,为了争夺君位,二人进行了激烈的斗争。管仲本来是公子纠的帮手,为了公子纠顺利成为齐国君主,他曾打算杀死公子小白,只因管仲的箭射在了公子小白的衣带钩上,小白才幸免一死。然而,公子小白即位后,却不计带钩之仇,委管仲以重任,终于成就了霸业。另外,据说齐桓公当政时,为了招揽天下英才,曾设“庭燎”以招士。“庭燎”属于当时的礼制范畴,即邦国进行朝觐、祭祀和商议军国大事时,在庭中燃起火炬。爵位不同,使用的庭燎数也不一样。为了招纳贤士,桓公不惜僭天子庭燎之数接待来访者,于是吸引了四方贤士纷纷来投。
重用贤才而不计较其身份地位的例子不胜枚举:齐桓公的几个得力助手中,宁戚本是放牛者,隰朋和鲍叔牙也都出身低微。齐威王时,布衣之士邹忌被任为内相;被刑致残的孙膑被任为将领,为齐国立下赫赫功勋;淳于髡为一出身低微的赘婿,也被任命为上卿。齐宣王时,稷下学宫盛况空前,许多文学游说之士往来其间,宣王便“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史记·孟荀列传》),给他们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使他们专意于学术研究与争鸣。当时,社会上士阶层十分活跃,为了延揽人才以为己用,养士之风盛行,其中最为有名的当数齐国的孟尝君。孟尝君为田齐宗室之人,以薛为封邑。孟尝君门客之中有各色各样的人,只要有一技之长,他都愿意收留,所以,其中既有富于政治远见和才能的冯谖,也有一些“鸡鸣狗盗之徒”。
管仲和晏婴是齐国的两位名相,也是两位有名的大思想家。管仲为“鄙人之贾”,是个小商人,晏婴为“东夷之子”,也不是齐国贵族,但他们却都受到了重用。同时,他们二人也都十分重视人才,对贤能之人的价值有充分的认识。《管子·权修》篇中说:“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树人”即培养人才,培养对江山社稷有用之人。《管子》一书非管子一人所著,但它作为管仲学派的著作总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管仲的思想。晏婴是齐景公之相,据《晏子春秋·外篇下》记载,景公问晏婴什么可以作为国家的依靠时,晏婴认为只有任用贤人才是唯一靠得住的。他把喜好贤才与喜好美女相较而论,认为崇尚贤人能使国家强盛,而崇尚美女却会使国家灭亡,即所谓“哲夫成城,哲妇倾城”。在晏婴看来,只有尊贤才是治国的根本,因而人君应以尊贤用贤为德。
齐国的尊贤尚功对齐国政治产生了很大影响,造就了一批具有民主色彩的统治者。如邹忌能够当面讽喻齐威王,使之广开言路,听取不同意见,并鼓励国中群臣吏民“面刺寡人之过”,也可以上书劝谏或“谤讥于市朝”(《战国策·齐策一》)。齐威王的这种开阔襟怀,仅是齐国开明政治的一个缩影。其实,从根本上讲,齐国学术思想的自由,文化的开放,乃至军事的强大和经济的富足,都是齐人尊贤尚功的结果。
自然,尊贤尚功对齐国也有负面影响。《吕氏春秋·长见》记载说:周公听到太公以“尊贤尚功”治国,便预言将来有齐者“必非吕氏”。果然,“其后齐日以大,至于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齐国”。这些记述自然不一定是事实,很可能属于后人对齐国历史的总结。但田氏代齐实与尊贤尚功不无关联。在尊贤尚功的政策下,贤能之人和有功劳者便进入到统治集团之中,而历代国君却系父子相传,以血缘维系统治。如果强君在位,局面尚可控制,而弱君便极易为强臣取而代之。“尚功”与“尚恩”不同,如只尚功,臣下对国君的任用没有浓重的感报心理,篡权的事情就容易出现。东汉高诱注《吕氏春秋》也是这样解释的,他说:“尚功则臣权重,故能夺君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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