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文化·前后辉映的文学创作
安徽是个出帝王英雄的地方,也是个出文人骚客的地方。尽管文风之盛、骚士之多似不能与吴越比肩,但安徽作家在中国中世纪前期和后期的文坛上,以“建安风骨”和“桐城义法”为标识,奏出了文学的最强音,在文学史上留下了值得浓彩重笔书写的辉煌篇章。在其他时代,安徽也出现了不少引人注目的作家,在诗歌、散文、杂剧传奇以及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研究诸方面,安徽人都做出了突出贡献。
早在春秋初年,安徽就出了管仲(颖上,即今颖上县人)这样一位伟大人物,他虽以政治才干闻名,也擅长著述。东汉初,则有著名政论家桓谭(沛国相,即今濉溪县西北人),博学多才,好音律,善鼓琴,遍习“五经”,善写文章,著有《新论》以及赋、诔、书、奏数十篇。而安徽人在文坛上独擅风骚,则要到曹氏父子登上历史舞台之后。
沛国谯县(今亳县)人曹操是三国魏政权的开创者,也是“建安文学”的开创者和文学从自在走向自觉的突出代表者之一。在此之前的先秦两汉时代虽然出现过许多堪称绝唱的伟大作品,但都混同于经、史、子之中,作者缺乏文学创作的自我意识,文学缺乏独立的地位,难以真正实现其美学价值。迨到汉末,尽管政治、社会动荡不安,文人们却从儒学教条主义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在精神上获得了空前的自由,文学本身的价值受到充分重视,正如曹丕在《典论·论文》这一划时代的文学理论著作中所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人的生命和富贵都是短暂的,而文学创作者却可以“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这就是“建安文学”的时代背景。曹氏父子敏锐地把握住了文学嬗变的脉博,并以自己的出色才能推动了文学的自觉,打破了汉代几百年来文坛的沉寂,使“建安文学”成为继《诗经》《楚辞》之后中国文学的一个新的高峰。
清人吴淇指出,“魏武雄盖一世,横槊赋诗,其所为《短歌》《苦寒》二篇,直欲夺汉家两风(指汉高祖刘邦《大风歌》、汉武帝刘彻《秋风辞》之座”(《六朝选诗定论》卷五)。的确,曹操在诗歌创作上的成就极高。他虽然沿袭了汉乐府诗的体裁和题目,但却摆脱了乐府古辞和本事的束缚,“皆以己怀写来”(《采菽堂诗集》卷五),最先开创了“用乐府题目自作诗”的风气。其四言乐府诗,也堪称《诗经》之后的又一绝响。从内容上看来,曹操的诗作主要表现了两个方面的情怀。一是描绘了他所处的乱离之世的种种世态景况,诗中饱含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如《蒿里行》被明代文人钟惺赞为“汉末实录”,内中云:“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极力摹写乱伤之惨,用语率真朴实,意境雄阔远大。《薤露行》和《苦寒行》也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品。二是抒发积郁在内心的厚重的情感,既有对悲凉人生的吟咏,对及时行乐的赞美,也有豪情壮志的抒发,对建功立业的渴望。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诗篇当属《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䜩,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该诗首先吟咏人生的短促,继而反复咏叹自己渴望贤才的“忧思”,情见乎辞,语气高古,跌宕悠扬,极悲凉之致。诗中借用了《诗经》中“青青子衿”和“呦呦鹿鸣”的成句,却无抄袭之感,与全诗浑然一体,构成回环往复的感情旋律,读来令人颇有回肠荡气之感。其他如《观沧海》中“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所描绘的壮阔景象,《龟虽寿》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所抒发的英雄豪情,都是传诵千古的佳句。曹操不仅诗才高,散文体的文章也写得很好,故鲁迅赞之为“改造文章的祖师”。曹操散文的最大特色,是自然、豪爽、坦率、通脱,无所拘忌而自然成文,开启了一代新风。
曹操在政治上的继承者曹丕也是一位优秀的文学家,以乐府诗见长。他运用最多的是游子、思妇一类的传统体裁,表达的却是乱离时代的现实的哀怨之情。如《燕歌行》两首,“言时序迁换,行役不归,妇人怨旷无所诉也”(《乐府诗题要解》卷上》)。题材虽不算新鲜,遣词造句却极见才力。其中第一首被明末清初学者王夫之赞为“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两无”(《薑斋诗话》卷下)。其诗云:“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该诗把写景抒情、与人叙事,以及女主人公的自言自语巧妙地融为一体,构成了一种千回百转、凄凉哀怨的意境,代表了曹丕这类诗的一般风格,正如清人吴淇所评论的那样,“风格极其苍凉,百十二字,首尾一笔不断,中间却是千曲百折,真杰构也”(《六朝选诗定论》卷五)。曹丕的七言诗是现存最早的完整的七言诗,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他勇于探索,勇于创新,使七言诗真正摆脱了楚歌形式的羁绊,成为一种独立的诗歌形式。曹丕七言诗的句句压韵、均用平声的形式为其后的晋宋作家所模仿,后来经过南朝鲍照、萧绎、庾信等人的努力,到唐初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因而,曹丕的开创之功甚伟。曹丕的散文才能也并不逊于乃父,他最好的散文都以忆昔念旧为主题。鲁迅认为当时文章的“华丽好看”,乃是“曹丕提倡的功劳”,曹丕的散文读起来的确很优美,如在《与吴质书》中,他写道:“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诚不可忘。既妙思六经,逍遥百氏,弹棋间设,终以博奕,高谈娱心,哀筝顺耳,驰鹜北场,旅食南馆,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白日既匿,继以良月,同乘并载,以游后园,舆轮徐动,宾从无声。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怆然伤怀”。遣词造句,何等清丽优美!
曹丕的弟弟曹植在与曹丕争夺世子地位时遭到失败,但他的文学才能却在曹丕之上,南朝大诗人谢灵运有“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说郛》卷十二)之说。《诗品》的作者钟嵘也极力赞之,以为曹植诗“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诗品》卷上)。由于生活经历的巨大变化,曹植的诗歌明显可以划分为两个时期。在曹操去世前,曹植过着翩翩贵公子的安闲生活,他的诗歌洋溢着乐观、浪漫的情调。如《白马篇》描写了一位“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的“幽并游侠儿”的形象,实际上是诗人的自况,寄托了他对建功疆场、名垂青史的渴望和憧憬。再如《薤露行》也是抒发政治抱负的篇什,内中说:“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去,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诗人认为人生易老、青春难久,渴望辅佐明君、输力王室,及时建立千古流传的业绩。曹植这一时期的诗歌,也有不少是描写贵族阶层生活情趣的,从中也可看到曹植洒脱不羁的个性,如《箜篌引》:“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他如《斗鸡》《公宴》《芙蓉池》《侍太子坐》等皆属此类作品。曹操去世后,曹植的政敌曹丕继位,曹植倍受压抑打击,他的诗风也发生了重大转折。原来那种轻松、乐观、浪漫、进取的情调不见了,代之出现的是忧虑、悲愤、抑郁和痛苦,充满了悲郁深沉的忧生之叹。因慨叹曹丕对兄弟们的迫害而写的《赠白马王彪》是这方面的名篇,该诗共七章,第一章写离京时对京师的眷恋,第二章描写旅途的艰难和景色的悲凉,第三章痛骂朝廷派遣监视他们的人是“鸱枭”、“豺狼”、“苍蝇”,以为手足离异皆因邪恶之徒的挑拨,“鸱枭鸣衡轭,豺狼当路衢。苍蝇间黑白,谗巧令亲疏。欲还绝无蹊,揽辔止踟蹰。”第四章用“寒蝉”、“归鸟”、“孤兽”等意境,极力抒发孤独无依、痛苦徬徨的心境,真是萧瑟秋色,满目凄凉:“秋风发微凉,寒蝉鸣我侧。原野何萧条,白日忽西匿。归鸟赴乔林,翩翩厉羽翼。孤兽走索群,衔草不遑食。感物伤我怀,忧心长太息。”第五章是痛悼任城王曹彰之死,并感叹人生之无常。第六章笔锋一转,于骨肉分离之际,强压心头之悲,故作旷达宽解之言。第七章则表现了诗人欲自作宽解而终不能宽解的情怀,“变故在斯须,百年谁能持?离别永无会,执手将何时?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收泪即长路,援笔从此辞”。诗结束了,沉痛的情绪却达到极致,千载之下,读之者尚唏嘘不已。全诗以感情活动为线索,集中抒发了因屡遭迫害而郁积心头的悲愤,“至性缠绵,绝无组饰,而曲折动宕”(《采菽堂古诗选》卷六),“悲嫁宏壮,情事理境,无所不有”(《诗源辨体》卷四),写作技巧极其高超,其采用章章蝉联的辘轳体,也有助于形成低回掩抑、气郁难言的情感节奏。
曹植对文学创作有较高的要求,在《前录自序》中曾提出,好的文学作品应该是:“俨乎若高山,勃乎若浮云。质素也如秋蓬,摛藻也如春葩。泛乎洋洋,光乎皓皓,与《雅》《颂》争流可也。”在自己的创作中,曹植追求艺术的完美,达到了较高的境界。在建安诸多诗人中,曹植诗歌的艺术成就最高。他继承了乐府民歌的优良传统,并对之进行了创新。他的乐府诗体现了两种风格,一种仍然保留了民间诗歌的浑朴之气,语言质朴明朗,抒情真挚坦率,又假雕饰,不尚华辞,却沉郁激挫,颇有风力,另一种则显示了文人创作的卓越才华,语言精练,词藻华美。曹植的创作多采用五言诗,促使五言诗脱离乐府诗的本色而具备明显的文人化面目,对五言诗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故钟嵘称之为“五言之冠冕”。曹植很重视修辞,对诗歌语言的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展示文人创作才华的诗篇,“辞极瞻丽,然句颇尚工,语多致饰”(《诗薮》内编卷二)。形成了新颖优美、雅丽自然的独特语言风格。如《美女篇》虽然模仿汉乐府《陌上桑》,但辞藻华丽,描写细致、寓意深曲,被后人誉为“修辞之章”,又如《公宴诗》:“明月澄清影,列宿正参差。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潜鱼跃清波,好鸟鸣高枝”。三联连用对偶,写景工细,用字妍美,动词精妙,说明曹植运用语言的技巧高超纯熟。曹植的炼字造句对后世诗人影响很大,以上引“朱华冒绿池”句中之“冒”字为例,陆士衡的“飞阁缨虹带,层台冒云冠”,潘安仁的“川气冒山岭,惊湍激岩阿”,颜延年的“松风遵急路,山烟冒垄生”,江文通的“凉叶照沙屿,秋华冒水浔”,谢灵运的“苹藻泛沉深,菰蒲冒清浅”等等,皆祖于曹植。在声律、节奏上,曹植诗自然和谐,富有天工之妙。他虽然还不曾像后来新体诗人那样讲究平仄,但作品已具有某种自然的韵律,有些句子读来音调铿锵,平仄谐协,极富音乐之美,宋人张戒谓曹植诗是“韵有不可及者”,“《明日照高楼》《高台多悲风》《南国有佳人》《惊风飘白日》《谒帝承明庐》等篇,铿锵音节,抑扬态度,温润清和,金声而玉振之,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与《三百篇》(指《诗经》)异世同律,此所谓韵不可及也”(《岁寒堂诗话》卷上),洵为至论。
曹植不仅能诗,而且能文,他擅长写赋体文,尤以《洛神赋》最为脍炙人口,唐代大诗人李商隐极爱此赋,在《东阿王》《可叹》等诗中均曾提及,《可叹》中至以“宓妃愁坐蓝田馆,用尽陈王八斗才”誉之。此赋除序外,全赋分为六段。第一段写初见洛神时的情景,“睹一丽人,于岩之畔”。第二段集中刻画洛神的丽质丰姿:“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显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对洛神的容貌、气质、衣饰、神态,极尽描刻之能事。第三段写作者对洛神的爱恋钦慕、人神交流以及惊疑不定的心情。第四段写洛神被作者的爱情所感动而进退踌躇的情态,“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第五段写洛神满怀恋情和幽怨,恋恋不舍地离去:“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最后一段写洛神离去后作者的惆怅心情,“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综观全赋,感情真挚,想象瑰丽,以如此浓重的抒情笔调,描写了一场虚虚实实的爱情故事,语言虽精丽考究,却直如从胸中涌出,的确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颗不可多得的明珠。此外,曹植的散文创作也很有成就,尤以书、表最负盛名,刘勰谓“陈思之表,独冠群才”(《文心雕龙·章表》)。收入《昭明文选》的《与杨德祖书》和《与吴季重书》是曹植早期的两篇著名书札,也是两篇艺术性很强的散文。如后一书中写道:“若夫觞酌凌波于前,萧笳发音于后,足下鹰扬其体,凤观虎视,谓萧、曹不足俦,卫、霍不足侔也。左顾右眄,谓若无人,岂非吾子壮志哉?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当斯之时,愿举泰山以为肉,倾东海以为酒,伐云梦之竹以为笛,斩泗滨之梓以为筝,食若填巨壑,饮若灌漏卮,其乐固难量,岂非大丈夫之乐哉?”真可谓辞如泉涌,意气风发,英豪之气,透出纸外。概括言之,曹植的散文丰瞻、清峻、通脱、灵活,感情纯真,出语自然,想象丰富,很有艺术技巧。
除“三曹”父子外,建安时代还有两个安徽籍重要作家,他们是沛郡(今濉溪县)人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均与曹植友善,帮助曹植与曹丕争夺世子之位,故曹丕继位后,兄弟二人同时被害,据说曹植的《野田黄雀行》即为丁氏兄弟遇害而作。丁仪长于政论,《文心雕龙·才略篇》说他“含论述之美”。丁廙长于辞赋,现存有《蔡伯嗜女赋》,系为著名女诗人蔡琰(文姬)而作,诗中对蔡氏的过人才华盛加赞誉,而对其不幸遭遇深致同情。
比曹氏时代稍晚的谯郡铚(今宿县西南)人嵇康是“竹林七贤”之一,为著名的哲学家,也是著名的音乐家和文学家。他因公开拒绝与把持魏政权的司马氏合作,被处死。临刑之际,他泰然自若,援琴而奏,曲终叹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嵇康工于诗文,其诗以四言诗为主,内容有的是抒发复杂政局下的激愤心情,有的则表现清逸超俗的自然意趣。前者如写于狱中的《幽愤诗》等,后者如《酒会》等。他的诗对后代的游仙诗、玄言诗有一定影响。他的文章大多阐述老庄自然纯真的哲理,批判传统名教的虚伪变诈,充满愤世嫉俗的“忧生之叹”。嵇康最著名的文章是《与山巨源绝交书》,宣布与接受司马氏邀请出而为官的老友山涛断绝关系。文章最为精彩之处,是对自己个性人格的自我写照,即“七不堪,二不可”:“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钓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不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此甚不可二也,……”。“七不堪”是表示对当时虚伪礼教的蔑视,“二不可”更是公然对抗朝廷法制,可以说,这不仅是与山涛的绝交书,更是与司马氏的绝交书。文章论点鲜明,笔锋犀利,大胆而恣肆,慷慨而激愤,淋漓尽致地勾划出作者的刚正性格,显露了他高超的文学才能。
与嵇康同列“竹林七贤”的刘伶是沛国(今宿县)人,也崇尚老庄之学。他狂放不羁,放浪形骸,是魏晋风度的典型代表之一。使刘伶名传千古的,是他对酒的痴迷,酒成为他反抗虚伪礼教的重要手段。据说,他常乘坐鹿车,携酒一壶,使人带着铁锹跟随,吩咐说:“死便埋我。”由此可以看出他的性情。刘伶工于诗文,现存《北芒客舍》诗一首,抒发深夜所感,充满惆怅之情。赋体文《酒德颂》是其代表作,宣扬老庄哲理及狂放纵酒的生活,并表露对礼法的蔑视。
西晋时期,谯国谯(今亳县)人夏侯湛长于文学,与当时的著名文学家潘岳合称“连璧”。夏侯湛对诗、文、赋等各种文体都较擅长,还善于构制诗词。《昆弟诰》一文一反骈文之流俗,仿照《周诰》之古文形式写成,别具一格,赋多描写景物花鸟之状貌,亦有情致。东晋时的桓温、桓玄父子是谯国龙亢(今安徽怀远县)人,皆为著名将领,亦擅长文学,桓温以玄言诗见长,桓玄则诗文并为世所重,惜作品大多散佚。
唐代是个诗歌的时代,不过此时的安徽文坛却显得有些沉寂。直到中唐,祖籍苏州、侨寓和州乌江(今和县乌江镇)的张籍才作为较著名的诗人登上诗坛。他擅长乐府诗,是新乐府诗派的重要作家之一,与诗人王建并称“张王”,很受大诗人白居易的推崇。白居易在《读张籍古乐府诗》中赞之曰:“张君何为者?业文三十春,尤工乐府诗,举代少其伦。为诗意如何,六义互铺陈。风雅比兴外,未尝著空文。……”张籍的代表作有《野老歌》《筑城词》《征夫怨》《秋思》等,内容以表现下层人民的疾苦为主,语言质仆通俗却又凝练隽永,宋人王安石曾以“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题张司业诗》)赞之。亳州(今亳县)人李绅侨寓润州无锡,与元稹、白居易等交游,颇有诗名,传世作品有《追昔游集》三卷。他的作品继承了《诗经》以来的现实主义传统,首创出从内容到形式全面革新的《新题乐府诗》,为诗歌体载的发展作出贡献。他的作品中有不少同情劳苦人民的篇章,下面这首著名的《悯农》诗就出自其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因一生历经仕途沉浮,后期作品“叹逝感时,发于悽恨”(《唐诗纪事》),情调感伤凄苦。唐宣宗时期以后,安徽诗坛趋于兴盛,宣州泾县(今泾县)人许棠、汪遵(一作王遒),池州(今贵池县)人张乔、顾云、杨夔,池州青阳(今安徽青阳县)人周繇、殷文圭,舒州(今潜山县)人曹松,池州石棣(今石台县)人杜荀鹤,或同时,或相继,皆以诗名于世,作品各有特色。其中杜荀鹤相传为大诗人杜牧妾所生,工于近体,尤擅七律,其诗多用白描,形象鲜明,音律和谐,语言流畅,自成一格,作品存于《全唐诗》者尚有三百二十七首,可见作品之富。
南唐时期,淮南(今寿县)人张泌(一作张仪)擅写七言近体诗,作品多为题咏感怀、羁旅愁思之作,情调感伤凄苦。“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是其七绝《寄人》中的名句,至今传诵。庐江(今庐江县)人伍乔擅写七律,其写景诗、题画诗均有可观。
宣州宣城(今宣城县)人梅尧臣是北宋著名诗人。唐末以来,文风浮艳,故宋初著名文学家王禹偁有“文自咸通(唐懿宗年号)后,流散不复雅。因仍历五代,秉笔多艳冶”(《小畜集》卷四)之说。到宋真宗时期,以杨亿、刘筠、钱惟演为代表的“西昆体”盛行,更把浮艳的文风发展到顶峰。梅尧臣与欧阳修、苏舜钦等著名文学家一起,力矫“西昆体”之弊,倡导一个以“学韩”、“复古”为号召,以“明道”、“致用”为内容,以“尚朴”、“重散”为形式的诗文革新运动,并把这种主张贯彻到自己的诗文创作之中。梅尧臣的诗风一扭颓风,独具风骨,宋人龚啸说他“去浮靡之习,超然于昆体极弊之际,存古淡之道,卓然于诸大家未起之先”(《宛陵先生集·附录》)。
唐以诗盛,宋以词名。安徽在南宋时代出了不少著名词人。宣州(今宣城)人周紫芝因阿附秦桧受到世人指责,但他的词却写得很漂亮,诗也做得不错。他作诗推重黄庭坚、陈师道等,并著《竹坡诗话》,对江西派诗人极力推崇。他的词吐意天成,清丽婉曲,这里引一首《踏莎行》以见一斑:“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这是一首别情词,上片写别时,先抒情,末则情景交融;下片写别后,先写景,后写情。全词即景生情,借景生情,情景相生,缱绻缠绵,很有韵味。寿州(今寿县)人吕本中因忤秦桧罢官,在政治上与周紫芝适相对立,但艺术主张却与之相似,诗学黄庭坚,曾作《江西诗宗派图》,自谓传江西诗派衣钵。他的词作艺术水准很高,如《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词的内容是写思妇怀远,属于传统体裁,明月这一意象也屡为历代诗人所用,近乎俗滥,但吕本中巧妙地将月喻之“圆”与“明”二边相互对立而又使之和谐地统一于一个艺术整体,因而点铁成金,除凡去俗,使得明月这古老的意象重新焕射出新鲜光彩。作者生值宋王朝南渡,忧时悲国,创作了一批低沉哀婉的词作,颇有艺术创造性。历阳乌江(今和县)人张孝祥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词人,其长调慷慨激昂,短调潇洒自如,词风接近苏轼,气势豪放,境界阔大,对南宋爱国词风有重要影响。其代表作有《六州歌头》(长淮望断)、《念奴娇》(洞庭青草)、《浣溪沙》(霜日明霄水蘸空)等,这里只举其一首属于潇洒自如风格的短调《西江月》以飨读者:”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此悠悠。寒光亭下水如天,飞起沙鸥一片。”此词勾勒了一幅令人陶醉的美丽如画的景象,显露了作者尽情地领略大自然清丽风光的恬淡心境。如果将张孝祥慷慨激昂的长调和潇洒恬淡的短调对读,当是一种很有趣的艺术享受。除上面数人外,南宋时期安徽较重要的词人还有舒州(今舒城)人朱翌、祁门人方岳、贵池人华岳等,词作各擅胜场。
元代,安徽籍人有名于文坛者,诗人有由南宋入元的歙县人方回,标榜江西诗派,元末则有宣城人贡师泰。元代文学的最高成就是散曲和杂剧,安徽亦有擅长于此者,亳州(今亳县)人孟汉卿即是。他所作《张孔目智勘魔合罗》杂剧今仍存在,内容是写市侩流氓李文道为占有哥哥财产和嫂嫂人身,毒杀其兄,案情勘白后被处极刑。该剧情节冲突合乎情理,反映社会现实深刻逼真,是元人公案戏的成功之作。
明代安徽休宁人程敏政、汪廷讷,歙县人汪道昆,宣城人梅鼎祚,徽州人郑之珍,怀宁人阮大铖,贵池人吴应箕等等,皆以文名于时。其中汪道昆、梅鼎祚、汪廷讷、郑之珍、阮大铖等皆擅长杂剧或传奇创作。其中阮大铖因谄事阉党为士林所不齿,但他却精于词曲,在传奇创作上艺术成就很高。他家蓄伶人,上演剧目多为自作。张岱《陶庵梦记》谓其作品“笔笔勾勒,苦心尽出,与他班卤莽者又不同。故所搬演,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他的作品多铺叙男女恋爱故事,刻意求工,情节曲折,富于辞藻。《燕子笺》是他的代表作,写书生霍都梁和妓女华行云、小姐郦飞云的恋爱故事,结构严密紧凑,照应妥贴。在人物塑造上颇见功力,对不学无术、阴险狡诈的恶生鲜于佶刻画得入木三分。此外,安徽剧作家的风格也是多样的,如汪廷讷是典型的吴江派作家,阮大铖的作品则有很浓的临川派色彩。
清代,安徽文学突出的体现是“桐城派”文学的崛起。桐城文派持续二百余年,几与清朝相终始,代表作家极多,且分布极广,实在是文学史上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现象。桐城是安徽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教育比较普及,这为人才的出现打下基础。明末著名学者方以智就是桐城人,明末清初这里还出现了一位女诗人方维仪,著有《清芬阁集》,并编有历代妇女作品《宫闱诗史》。从这时起,桐城文脉的兴盛已露出端倪。
桐城文派的创始者是方苞,但方苞受戴名世的影响很大,因而应该说戴名世是这一文派的先行者或开启者。戴名世十分推崇明代散文大家归有光的平易文风,在《与刘言洁书》中,他提出:“君子之文,淡焉泊焉,略其町畦,去其铅华,无所有乃其所以无所不有者也。”戴名世的作品为他的文艺理论提供了现实的样板,据给他整编文集的戴钧衡评论,他的文章,“境象如太空之浮云,变化无迹。人如飞花御风,莫窥行止”,可见已达到“神品”之境。戴名世留心明代史事,长于撰写史传,描写人物,栩栩再现,铺陈兴亡,令人心痛,发为议论,慷慨犀利。他怀念前朝的情绪发于文字,终于贾祸,“南山集”案起,他自己遭处斩,株连致死者达百余人,流放数百人。
方苞被尊为桐城文派的初祖。他因戴名世案牵连入狱,后得赦,官至礼部侍郎、三馆总裁。方苞确实为文章大家,开创了文从字顺、通俗充实、有章有法、清新流畅的文体。尤为重要的是,方苞提出了系统的创作理论,这就是“义法”说:“义即《易》之所谓‘言有物’也,法即《易》之所谓‘言有序’也,义以为经,而法纬之,然后为成体之文”(《望溪文集二·书货殖传后》)。大体言之,所谓“义”是文章的内容方面的问题,“法”是文章形式方面的问题,“义经法纬”是要求文章的内容和形式达到高度的统一。方苞的“义法”论开示了作文的门径,对于扭转明代以来文人或死守文以载道的清规戒律、或脱离文章内容而空谈形式的弊端是有积极意义的。
刘大櫆名义上是方苞的学生,实际上是文章有成后才结识方苞的,极受方苞推奖。刘大櫆的文章虽非方苞直接传授,与方氏确实一脉相通。从桐城文派的发展上看,刘大櫆思想活跃,文笔脱跳,弥补了方苞只重“义理”的不足,开拓了新的境界。刘大櫆的学生吴定在《海峰先生墓志铭》中,曾将包苞和刘大櫆加以对比:‘灵皋(方苞)善择取义理于经,其所得于文章者,义法而已;先生(刘大櫆)乃并其神气、音节尽得之,雄奇恣雎,驱役百氏,其气之肆,波澜之阔大,音调之铿锵,皆灵皋所不逮”。虽有所虚誉,却也道出一些实情。刘大櫆在文学理论方面也有所发展,以为“义理、书卷、经济”是“行文之实”,是“匠人之材料”,而“神、气、音节”是“匠人之能事”(《海峰文集·论文偶记》)。神是指作家的性格特征及其由思想修养而成的精神境界,气是指流注在作品中的气势,音节是能显现作品美感的抑扬顿挫的韵律。与方苞相比,刘大櫆是更重辞章的,他自己的文章也写得绚烂闳肆,虽显得不如方苞文章老到,却更有活力。
姚鼐与方、刘并称“桐城三祖”,是桐城派的集大成者,他吸收了方、刘的理论,进行融合发展,提出“义理、辞章、考据”为行文的三大支柱:“余尝论学问之事,有三端焉:曰义理也,考证也,文章也。斯三者苟善用之,则皆足以相济,苟不善用之,则或至于相害”(《述庵文钞序》)。姚鼐强调义理、辞章、考据并重,但他用功较多的是在辞章方面,提出了“神、理、气、味”与“格、律、声、色”相统一的写作理论,对如何使文章达到优美的艺术境界进行了细致探讨。他还提出“阴阳刚柔”说,解释文章不同风格美的特点,凡属雄浑、豪放、壮丽等风格的作品,都归入阳刚之美,而凡属柔婉、淡雅、飘逸等风格的作品,都归入阴柔之美,他则主张为文时刚柔相济。应该说,姚鼐对文章风格和写作技巧论述得详尽深入,是前无古人的,对“文章之美”的探求是他对桐城派的最大贡献。他还编纂了《古文辞类纂》,为桐城派作文的典范,流传甚广,大大扩展了桐城派的影响。
桐城派的文章以碑志、传状为多,也有不少议论文。但他们的文章中艺术水平最高的,是记事小品文和山水游记文。姚鼐尤以纪游写景文著称,举凡《登泰山记》《游灵岩记》《游媚笔泉记》《岘亭记》等,都严谨有法,雅洁不芜。如《登泰山记》记述泰山地理形势,确凿有据,描摹登山所见景物,色彩明丽,写游历而间以考证,考证要而不烦,文笔清秀,突出体现了桐城派的艺术特色。
桐城派作家众多,除方、刘、姚“三祖”外,属于桐城籍的还有方东树、刘开、姚莹、王灼、戴钧衡、方宗诚、吴汝纶、马其昶、姚永概等,均有所成就。歙县人吴定是刘大櫆的学生,其文亦有独到的气势、突出的文采。泾县人朱珔是宣南诗社的初创成员,作文宗桐城派,有名于时。
除桐城派外,清代安徽还有一些其他著名诗文作家,如合肥龚鼎孳诗、古文俱工,在清初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宣城施闰章擅写五言诗,辞句清丽,与山东莱阳人宋琬齐名,称“南施北宋”,与同邑高咏据东南诗坛数十年,号“宣城体”。此外,诗文作家尚有徽州张潮、黟县俞正燮、泾县包世臣等,各有殊致。戏曲作家则有歙县吴震生、方成培、全椒金兆燕等。
清代安徽还出了一位伟大的小说家,这就是《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吴敬梓为全椒人,出身于科甲鼎盛的缙绅世家。他不习治生,慷慨好施,人称“败家子”。早年亦热衷于科举,曾考取秀才,后却屡试不第。三十六岁时安徽巡抚荐他应博学鸿词之试,托病不出,从此绝意功名。《儒林外史》是他从四十岁左右开始撰写的,到四十九岁完成。作品的主题思想,正如开头楔子《一箩金》词所表明的,是敷陈“人生功名富贵,是身外之物”的“大义”,正如闲斋老人在卧闲草堂本序中所说:“全书是功名富贵为一篇之骨。有心艳功名富贵而媚人下人者;有倚仗功名富贵而骄人傲人者;有假托无意功名富贵自以为高,被人看破耻笑者;终乃以辞却功名富贵,品地最上一层为中流砥柱。”可见,作者以“功名富贵”为焦点,对蔑视功名富贵的高人奇士进行赞美讴歌,对贪婪功名富贵的儒林群丑进行冷嘲热讽。吴敬梓具有高超的艺术才能,精于人物塑造,程晋芳《怀人诗》谓“外史纪儒林,刻划何工妍”,绝非虚誉。全书共写有三百多个人物,全面展示了儒林众生相,许多人物描写得都很生动、深刻,善于从日常生活事件中选取典型情节表现人物性格,且不用说作为书中主角的士人人各面目,就是胡屠户这样一个小人物,作者运用让他的言行前后衬托的艺术手法,活脱脱地画出一幅市侩面目。书中的写景也极有水准,用笔清新脱俗,简练而富于情思,与全文枝干和形象高度和谐融合。如第十四回写马二先生游西湖,把西湖描写得极美,同时又把马二刻画得极俗,是用景色反衬人物;第三十三回写杜少卿游桃园,则是用静谧清丽的景色正衬杜少卿淡于功名、无视礼教的疏狂性格。作者十分善于嘲讽,《儒林外史》代表了古典小说讽刺艺术的最高成就,正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所评论的:“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摘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感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这本小说对晚清谴责小说和现代讽刺文学都有很大影响。
近现代时期,泾县人胡寄尘既是文学研究者,也是小说家。他早年就有反清革命之志,与柳亚子结成盟友,为“南社”成员。五四运动前,他从事小说创作,代表作有《藕丝记》《弱女飘零记》等,善于用幽默滑稽的手法寄托讽刺。“五四”后,转而从事中国小说研究。与他同时的有王钟麒,世居歙县,后迁扬州,亦为“南社”成员,历主《神州日报》《民呼报》《天铎报》笔政。王钟麒早年即好文艺,后从事文学理论研究,著有《中国历代小说史论》《中国三大小说家论赞》等文。他在小说理论上有所建树,把中国古代小说史的研究和现实的小说创作结合起来,推动了小说创作沿着民族化的现实主义方向发展。在他们之后,安徽又出了两位研究文学卓有成绩的大学者,即胡适和阿英。胡适是绩溪人,为现代著名学者,在文、史、哲诸领域均有很高成就。在文学方面,他曾提倡文学改革,是新文化运动的著名人物,并从事创作实践,有《尝试集》等。胡适对中国文学进行了广泛研究,著有《先秦文学史》《白话文学史》《中国章回小说考证》等。阿英原名钱杏邨,是芜湖人,曾与蒋光慈等组织“太阳社”,编辑《太阳月刊》,宣传革命文学,后一直在文化方面担负领导工作。阿英涉猎广博,著述丰富,创作了许多小说、诗歌、戏剧作品,并长期从事文学史、文学资料的整理和研究工作,成就卓著,有《晚清小说史》《晚清文学丛钞》《现代中国文学家》《现代中国文学论》《中国俗文学研究》《晚清戏曲小说书目》《红楼梦戏曲集》等著述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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