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学·蒙学教材丰富多采·综合研究时期
民国以后,对蒙学教材的研究突破了搜集书目和单纯的考订的阶段,进入了把蒙学教材当作研究对象的时期,或者说,开始进入了对蒙学教材进行综合研究分析的时期。
章炳麟、王国维都是国学大家,他们对蒙学的研究也并非停留在单纯的考证,考证其实也是一种研究,他们还进一步在考证基础上进行分析比较的研究。如章炳麟在《重订三字经》的 “题辞”里说到《三字经》 的特点:
其书先举方名事类,次及经史诸子,所以启导蒙稚者略备。观其分别部居,不相杂厕,以较梁人所集《千字文》,虽字有重复,辞无藻采,其启人知识过之。
这就把《三字经》和《千字文》作了比较分析,这当然也是一种研究方式。1928年章炳麟作《重订三字经》,他说:
余观今学校诸生,几并五经题名、历朝次第而不能举,而大学生有不知周公者。……若所以诏小子者,则今之教科书,固弗如《三字经》远甚也。间常举以语人,渐有信者。然诸所举人事部类,其切者犹有未具,明清人所增尤鄙。于是重为修订,所增入者三之一,更定者亦百之三四,以付家塾,使知昔儒所作非苟而已。
这些话反映出章炳麟对当时新式教科书一味赶时髦、搬洋书,丢却民族特色的忧虑心情,提出继承蒙学教材的优良传统问题。所以他在深入研究了蒙学教材之后,作了 《重订三字经》的工作。
翁衍桢发表了《古代儿童读物概观》(载《国学季刊》1936年3月第10卷第1期),揭开了全面综合研究分析蒙学的序幕。该文研究了蒙学十个问题:“一曰教育旨趣,二曰入学年龄,三曰训蒙课本,四曰教学方法,五曰学塾仪规,六曰日常管训,七曰功过考核,八曰课余陶养,九曰塾师待遇,十曰女子教育。”作者认为:
古人养蒙,施教之方,周矣详矣;督贲之道,严矣紧矣;监护之心,至矣切矣。子始能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至八岁,入小学,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教之习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留意于食息言动之际, 使之从容周旋, 动而中节,潜移默化,养蒙以正。今述此篇,虽时移势异,而采摭旧闻,要亦可以考见。古之所谓儿童教育者,分次立品、明伦、知礼、服劳四者。
此文还深入研究了“训蒙课本”——“就各种家训、学规中有关于讨论儿童读物之文字者”进行了探讨,包括《颜氏家训》、《童蒙训》、《朱子读书法》、《学范》、陆桴亭《论小学》、《丽泽堂学约》、《义字约》、《平林义塾规条》、《蒙养针度》等等。
郑振铎发表了《中国儿童读物的分析》(载《文学》1936年7月第7卷第1号《儿童文学特辑》),认为:
大抵,在学校未兴,或新式的教科书和《无猫国》、《玻璃鞋》一类的童话未输入中国以前,我们的儿童读物,约略的可分为:(一)学则、学仪、家训以至《小学》、《圣谕广训》一类的伦理书 (并包括《小儿语》一类的格言韵语); (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一类的作为识字用的基本书;(三)启发儿童智慧的聪明的故事,像《日记故事》一类的书; (四) 浅近的历史、地理以及博物的常识书,像 《高厚蒙求》、《名物蒙求》、《史学提要》等等;(五)所谓陶冶性情的诗歌集,像《神童诗》、《千家诗》等等。而在这些儿童读物之中,没有一部不是彻头彻尾提倡着“顺民教育”的,就像在《神童诗》、在《三字经》 一类的书里,也还是如此。
常镜海发表了《中国私塾蒙童所用课本之研究》(载上海《新东方》1940年9—10月第1卷第8—9期),认为:
课本之编制,除本照培植学识、修养道德、在求识字三项原则外,在编制课本之时尚宜注意,其字句务要简单明了,或三字,或四、或五六言不等。文体则有类长体古歌,或通篇用韵,或但求顺口,在有韵无韵之间,或四句八句一换韵,总之在求顺口易诵易记而已。
这就深入到蒙学教材编写的原则和特点等问题,进行了饶有价值的探讨。此文还就通用之蒙学课本十六种进行了详细的考订,包括《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名贤集》、《朱子治家格言》、《弟子规》、《孝经》、《二十四孝图说》、《神童诗》、《千家诗》、《龙文鞭影》、《幼学故事琼林》、《字课图说》、《万事不求人》、《杂字》、《朱子小学节本》等。对选用之蒙学课本三十余种也进行了详细考订,包括《教儿经》、《女儿经》、《小学韵语》、《蒙求》、《急就篇》、《小学集注》、《弟子职》、《小学绀珠》、《续千文》、《十三经不二字》、《养蒙针度》、《字学举隅》、《万字文》、《三续千字文》、《四言对相》、《童蒙记诵篇》、《幼学歌》、《左氏蒙求注》、《五千字文》、《四字童训》、《女四书》、《尔雅》、《三字文》、《便蒙家用必读》、《杂字撮要》、《国民必读》、《三字鉴》、《史鉴节要》、《分类七言蒙求鼓词》、《十字各言杂字》等。
此外,胡怀琛还写过一本《蒙书考》(上海震旦大学1941年出版),开列了大约一百种所见所知的蒙书,辑录了几十条有关的资料。张政烺在《讲史与咏史诗》(《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948年第10本第1分册)探讨了“自晚唐至明人,常用咏史七言绝句为小学课本”,并指出“胡曾《咏史诗》盛行于日本,常与《千字文》、《蒙求》合刻,称为 ‘明本排字增广附音释文三注’。盖三者皆训蒙之书,性质相近,故合刻之。此风气不知起于何时,疑明代始传入日本,故标目冠明本二字”。所有这些,筚路蓝缕之功不可没,对于蒙学课本的探索工作,虽只是一些初步的尝试,但已为后世的深入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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