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棨

钱棨

一、清朝第一名“三元”

科举考试最为荣耀的，是连中三元。三元，指乡试第一名解元，会试第一名会元，殿试第一甲第一名状元。三试皆第一，则极为不易了。获此殊荣者，真乃凤毛麟角。自唐迄清，可考的状元共596人，而连中三元的仅13人(一说12人，或云14人)，占0. 45%。

清代立国267年，开科112次，状元114人，连中三元的仅2人。

第一个“三元”是钱棨，第二个“三元”是陈继昌。

钱棨，字振威，一字湘舲，苏州府长洲县(今江苏苏州)人。清代袁珂在《清稗类钞·考试类》中统计，苏州府多状元、榜眼、探花。以状元论，有清一代114名状元，苏州府就独占24名。在苏州府，24名状元出自长洲、吴县(今江苏苏州)、常熟(今属江苏)、元和(今江苏苏州)4县。其中，长洲7名，吴县6名，常熟5名，元和3名。从上面几个数字中可以窥见苏州府长洲、吴县、常熟、元和四县文化的兴盛。钱棨就生长在以县为单位出状元最多的长洲。在他之前，长洲已出了6名状元。

长洲钱家是个书香门第，钱棨的曾祖钱中谐，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科，名列一等。祖父和父亲也是颇有名气的文人。

生长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家庭里的钱棨发愤攻读，立志科场夺魁。他自幼练习八股文，熟读儒家经典，这些都是科举考试的基本功。钱棨埋头读写，常常至深夜五更方罢。

但是，在科举考试上，钱棨却屡遭挫折。

官学是科举的必由之路。府、州、县学的学生，叫做“生员”。未取得生员资格的文人学士，无论年龄大小，都称为“儒童”或“童生”。钱棨多次参加入学考试，皆不中。乾隆三十一年(1766)，他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长洲县学。当时，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叫做“案首”。

取得生员资格，进入县学读书。县学每月、每季都有考试，每隔3年举行一次由提督学政主持的科试。科试成绩分6等，名列第一等、第二等和第三等前茅的，才准予参加乡试。钱棨科试的成绩列为几等，今已不可得知。不过，他取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乡试例于八月在各省省城的贡院举行。从乾隆三十三年起，钱棨五进省城江宁(今江苏南京)的贡院，参加了4次按常规三年一次的“正科”考试，一次为庆祝皇太后8旬寿辰而举行的“恩科”考试。结果，皆名落孙山。5次乡试，历时11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钱棨毫不气馁，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坚持不懈地一次次应考。乾隆四十四年八月，为庆祝明年高宗70大寿，举行一次“恩科”考试。这年是农历己亥年，此科乡试便叫“己亥科”。钱棨第6次步入江宁贡院。初九、十二、十五日3场考试下来，钱棨忐忑不安，等待考官大人的评判。

主持乡试的官员，叫做“主考”，有正有副，由皇上选派。主考之外有同考、监临、监试、提调等一大批官员。但录取谁不录取谁，则取决于正主考。

乾隆四十四年，已亥科江苏省乡试的正主考姓谢名墉，嘉善(今属浙江)人，乾隆十七年第二甲第29名进士。到乾隆四十四年，他已是吏部左侍郎，奉高宗之命出任江苏省乡试的正主考。八月十五乡试结束，八月十六日考官开始评卷。谢墉勤恳，阅卷至深夜，不觉伏在案头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仙给他一支巨笔，笔的顶端装饰着孔雀毛，光彩夺目，美丽之至; 笔杆上面写着“经天纬地”4个大字。谢墉惊醒，见案上放着一份试卷，他拿过一读，文笔甚佳。他暗中思忖：此卷莫非梦中的神笔写成的?若不是，何以做梦后案上放着的恰是这份卷子?于是，他把此卷列为第一名，即解元。

九月十四日填榜，待折开弥封，谢墉方知那第一名的卷子是长洲人钱棨的。

次日，贡院放榜，钱棨方知自己中了解元。

乾隆四十六年三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会试在京师礼部贡院举行。此年是农历辛丑年，故此科会试叫“辛丑科”。钱棨满怀信心地参加了3场考试。四月十五日，礼部大门外放榜，榜首上赫然写着“苏州府长洲县钱棨”8个大字。

钱棨又夺得了辛丑科会试的会元。

6天后，即四月二十一日，殿试在保和殿开考。次日，“读卷大臣”开始评卷。他们必须在2天内评阅完全部考卷，从中选出10份最好的卷子，排定名次，送呈高宗圣裁。高宗在他最满意的一份卷子上朱书“第一甲第一名”6个大字。

四月二十四日，金殿传胪，即在太和殿放榜。

这天，高宗驾临太和殿，王公百官按照品位高低排立在大殿上。鼓乐齐奏，担任宣唱名次的鸣赞官高声宣唱： “第一甲第一名，苏州府长洲县钱棨！”连唱3遍。

至此，钱棨和众人方知，新科状元的桂冠落在了他的头上。更为荣耀的是，他成为清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三元”。

二、极尽荣华的“钱三元”

清朝立国137年，出了一个“三元”，轰动了朝野。

最为兴奋的是当朝天子高宗皇帝。这年，他年满7旬，身体还十分健壮。像他这般高寿、这般健壮的天子，自古以来是极为罕见的。他自称“古稀老人”，镌刻了一枚“古稀天子之宝”的玉玺。他五世同居，儿孙满堂，又刻了一方“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为了恭贺寿辰，特地举行了“辛丑科”。而恰在这场“恩科”中，出了清朝历史上第一个“三元”。喜庆之日碰上此等百年不遇的盛事，70岁的高宗皇帝怎能不高兴呢? 就在金殿传胪日，高宗兴奋地赋诗一首，赠与“钱三元”。诗云：

龙虎传胪唱，太和晓日暾。

国朝经百载，春榜得三元。

文运风云壮，清时礼乐蕃。

载咨申四义，敷奏近千言。

讵止求端楷，所期进谠论。

王曾如何继，违弼我心存。

另一个为钱棨连中三元而亢奋的，是翁方纲。

翁方纲是顺天府大兴县(今北京)人，乾隆十七年第二甲第23名进士。翁方纲是著名的经学家、金石学家，著作等身。乾隆四十四年江苏乡试，谢墉为正主考，翁方纲则以翰林院编修的身份出任副主考。因此，翁方纲也是钱棨的座师(或称“座主”，举人、进士对考官的称呼)。钱棨中状元时，翁方纲为国子监司业，即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副长官。按惯例，第一甲三名进士，即状元、榜眼、探花，都戴金花。还有一枝金花是赏给国子监长官祭酒的。因翁方纲是钱棨的座师，这花便归了他。翁方纲做了一只漂亮的匣子，把金花珍藏在里面。他又以极大的兴趣撰著了一篇《三元考》，写了4首颂扬“三元”的诗。

当时，大清帝国正值太平盛世，文风丕盛。钱棨连中三元后，京师的士大夫及全国各地的诗人纷纷赋诗颂扬，有数百人之多。翁方纲把这些诗编辑成书，名曰《三元诗集》。

三、病死提督云南学政任上

钱棨连中三元后，按照状元入仕的惯例，入翰林院为修撰，掌修国史。乾隆五十一年八月，奉命充任顺天府乡试的考官。五十二年九月，奉高宗之命入上书房充当皇子、皇孙们的师傅。上书房在乾清宫左侧，皇子、皇孙们6岁便入上书房读书，师傅由皇帝特派，称“授读师傅”。钱棨是大清帝国第一个“三元”，高宗极为赏识，故命他入上书房做了一名授读师傅。钱棨在上书房当了2年的授读师傅。乾隆五十四年三月，钱棨出事了。

此月初六，高宗皇帝来到上书房，检查师傅和皇子们是怎样教和学的。但走进上书房一看，室内空无一人。他命人拿来门簿(登记授读师傅入值的簿册)一查，发现整整7天，皇子、皇孙、授读师傅竟无一人到过上书房。高宗一向注重对皇子、皇孙们的教育，要求他们五鼓时便去上书房读书。这时，整个皇宫只有皇子、皇孙和他们的师傅在上书房诵习儒经，其他人还都在安睡。如今，他见皇子、皇孙和授读师傅一连7天都没到过上书房，不禁勃然大怒，把皇十七子和军机大臣等叫来，责问是怎么回事。皇十七子奏告： “阿哥们每天都到上书房，师傅们却往往不到。”高宗闻言，怒不可遏，下诏责斥诸授读师傅： “皇子们年龄都大了，学问已成，也许无须每天督促他们学习。但皇孙、皇曾孙、皇玄孙还年幼，正是学习的时候，岂可稍有间断?师傅都是朕特派的，自应各尽其职，即使本衙门有应办之事，也当以上书房为重。况且，现任师傅多系内阁和翰林院，事情很少，并无不能兼顾的，何以如此渎职，懈弛若此?都交部严惩！”

钱棨等人均被革职留任。高宗犹不解气，下诏规定他们8年之内不犯过错，方准再做官。钱棨入仕仅8年，还未及升迁，便遭此挫折。不过，高宗对钱棨还是格外器重的，4年后，即乾隆五十八年，便任命他为东宫右春坊的赞善，掌规谏过失，赞相礼仪。五十九年，充任广东乡试副主考。六十年，擢为东宫右春坊的中允，掌侍从礼仪，驳正启奏。不久，擢为侍读，侍奉高宗讲读经史。

就在这年，年85岁的高宗决定禅位于皇十五子爱新觉罗·颙琰。嘉庆元年(1796)正月初一，举行了禅位大典，颙琰即皇帝位，是为仁宗。

嘉庆二年，钱棨出任东宫右春坊的长官右庶子，不久，转为左春坊的长官左庶子。三年三月，擢侍讲学士，寻转侍读学士。五月，充任云南乡试正主考。七月，奉命提督云南学政，只身一人离京南下赴任。四年三月，擢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但未回北京任职，仁宗命他以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身份提督云南学政。

钱棨在云南学政任上忠于职守，秉公执法。他主持的考试，极为公正，众人悦服。这是他仕途生涯中最受人称道的时期。钱棨是北方人，到了大西南后，水土不服，身体日渐衰弱。被授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官位不久，他在考察澂江(府治河阳，今云南澄江)、临安(府治建水，今属云南)两府的官学时，身染疟疾，带病坚持工作。八月，病情加重，不治而死。仁宗闻讯，下诏哀悼，褒扬了他在云南的治绩。

钱棨虽是大清帝国第一个“三元”，但中状元后无多大作为便死去了。但因他是清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故名声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