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帝司马曜
一、昌明登基
东晋司徒会稽王司马昱在绝嗣多年之后,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
司马曜诞生时,正当东方始明,司马昱因此给他起名曜,字昌明。有一天,司马昱打开一本谶书。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晋氏祚尽昌明。”他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是到了昌明的时候,东晋的国祚就要完结。一想儿子的字是昌明,正与谶意相应,便哭了起来,说:“没想到家里竟出了昌明!”其实,这完全是附会。
司马昱做了九个月的皇帝,临终前把11岁的司马曜立为皇太子。这位皇太子在他父亲灵前一滴泪也不掉,左右人提醒他,应按常礼大哭一场表示悲痛。他却回答:“哀至则哭,何常之有!”
拥有重兵的大司马桓温,驻扎在姑熟(今安徽当涂)。要不要先请示桓温,然后再让司马曜继皇帝位,群臣对此有意见分歧。有的主张: “当须大司马处分。” 王彪之却说:“皇帝驾崩,皇太子理应继位,没有请示臣下的道理。”这样,司马曜才算顺顺当当即了位。这时是咸安二年 (372) 七月。
第二年,司马曜又有一种异乎异常的表现。寒冷的冬季,他白天只套穿着几件单衣,夜间却厚厚地盖上好几床被子。谢安劝谏他:“保养身体应循常规。陛下白天过冷,夜间太热,有违养生之道。”他简练地回答了四个字: “昼动夜静。”
当时,举国上下盛行着清谈玄理的风气,这些言行都深合玄理。司马昱就以 “清虚寡欲,尤善玄理”而着名当世,司马曜被认为 “精理不减先帝”。
二、桓温跋扈
桓温在朝廷中有很大的势力,他的亲信们通过崇德太后下令:“皇帝年幼,国丧期间请桓温居摄政事。这实际上是请桓温做代理皇帝。王彪之又说: “居摄是国家非常大事,不可行。”居摄被搁置起来。
桓温本来指望司马昱临终禅位,由他来当皇帝; 起码也会象周公一样居摄,当个代理皇帝。司马昱遗诏让他以诸葛亮和王导为榜样,辅佐司马曜,自然十分恼火。他断定这是谢安等人从中作梗,恨得咬牙切齿。
宁康元年(373)二月,桓温带着大兵,杀气腾腾地向首都建康(今江苏南京)赶来,谢安和王坦之带领满朝官员前去迎接。这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传说桓温要杀王、谢两人,灭掉东晋,改朝换代。王坦之也胆虚起来。谢安却神气不变,说:“东晋存亡,在此一举。”桓温一到,全体官员一齐跪拜在道路两旁,一个个颤慄失色。
桓温召见,大陈兵卫。王坦之冒着虚汗,衣服都湿透了,心慌意乱,手板也拿颠倒了。谢安却从从容容地入席,坐定后,用手指了指围得象铁桶似的卫兵说: “有句话说‘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入朝,召见大臣,布置这么多的卫兵是什么意思?”桓温反被这种安详劲给镇住了,陪笑说: “正自不能不尔。”便命令把卫兵撤去,同谢安谈笑了好几个时辰。这样,朝廷总算把这场虚惊度过去了。
桓温靠郗超出主意。谢安和王坦之去见桓温的时候,郗超总是躺在桓温的帐子里偷听。一次,风吹帐开,郗超露出来,谢安幽默地取笑他说:“郗生真可称为入幕之宾了。”说得郗超满脸通红,无言可答。
当时,皇帝幼弱,外有强藩,全靠谢安和王坦之等大臣忠心辅佐,才把局面安定下来。
到了三月,桓温忽然生起病来,将养了14天,就返回了姑熟。
桓温病势越来越重,暗示朝廷给他加九锡,并屡次派人来催促。袁宏起草加九锡的诏文,草稿送给谢安审批,送一次,谢安改一次,拖了几十天,还没定稿。袁宏对此很是不解,便个别问王彪之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彪之说:“听说桓温病势越来越重,活不多长了,谢安用的是拖延之计。”这样一直拖到七月,这个权臣寿终正寝,司马曜被废黜的危机总算度过去了。
三、谢安辅政
在同桓温周旋中表现出超人智胆的谢安,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太元元年(376),14岁的司马曜亲政,任命谢安为中书令、录尚书事;第二年,又任命为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这样,谢安掌起了东晋的军政全权。
这时,氐族在北方建立的前秦日益强大,经常骚扰东晋的北部边境。司马曜颁发诏书,寻求良将。谢安的侄子谢玄应征。谢玄在当时称为“北府”的京口一带招募士兵,组织起一支新军,得到了刘牢之等猛将。刘牢之率领精锐部队为先锋,战无不捷。这支新军号称“北府兵”。
太元八年(383)八月,前秦王符坚以符融为前锋,亲自统率骑兵二十七万、步兵六十万南下伐晋。这支号称百万的大军,旌旗相望,钲鼓千里,大有把东晋捣为粉末之势。司马曜和谢安派遣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统兵八万,进行抵抗。
十月,秦军前锋到达寿阳(今安徽寿县),与前来抵抗的东晋前锋隔淝水对阵。谢石和谢玄分析形势,认为:倘若百万秦军到齐,是难于为敌的。应当乘他各路军队还没会齐之时,迅速出击; 只要击败了这支前锋军,整个秦军就会崩溃。
谢玄派使者对符融说:“你们逼近水滨安营扎寨,这是持久战的阵势,并不是速决战的阵势。请你们把阵营向后撤退一下,在水边腾出一块空地作为战场,让我们晋军渡过淝水,与你们决一胜负。”前秦将领都说:“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赶来督战的符坚却主张: 把前秦军向后撤退一下,乘东晋军渡江之时,派骑兵冲杀,没有不胜的。符融也同意这个主意,于是下令向后撤,谁知这一撤,秦军立刻大乱,谢玄乘机率晋军渡过淝水,攻上岸来。符融来到阵前,想押住阵脚,坐骑竟被乱兵撞倒,他自己也被攻上来的晋兵所杀。秦军失去主帅,全线溃败。晋军乘胜追杀,秦军自相践踏,尸体蔽野塞川。
前秦其他各路军队,听说前锋溃败,都调头逃跑,听到风声鹤唳,也疑心是追赶的晋军来了,昼夜不息地逃奔,草行露宿,又冻又饿,秦军损失十分之七八。
淝水之战胜利了,司马曜又逃过了一次亡国的危机。
四、司马道子专权
司马曜的同母弟司马道子,9岁时封为琅玡王,食邑多达七千六百余户。太元八年(383)九月,正当前秦南侵时,20岁的司马道子被委以录尚书六条事的重任,开始干预朝政。淝水之战结束后,他便开始倾轧谢安。
谢安的女婿王国宝,品行恶劣。谢安厌恶他的为人,不重用他,让他做并不清显的尚书郎。王国宝自以为象他这样出身于琅玡王氏名门大族的子弟,从来都做清显的吏部郎,因而对谢安怨恨在心。王国宝的从妹是司与道子的妃子。王国宝经常在司马道子面前说谢安的坏话,司马道子便把这些坏话当做在司马曜面前攻击谢安的炮弹。谢安在淝水之战中立有大功,那些忌嫉他的无耻之徒也都竭力败坏他。
司马曜听任谗言,对谢安的信任大不如以前了。
太元十年 (385),谢安被排挤出建康,出镇广陵 (今江苏扬州),在步丘垒筑新城,过起闲居生活。九月,谢安病逝,东晋失去了最后一根顶梁柱。
谢安去世后,司马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全面操掌起军政大权。
司马曜渐渐沉溺于美酒和女色; 而司马道子是个酒色之徒,常常和他的皇帝老兄喝得醉醺醺的。兄弟二人又信奉佛教,所建佛寺穷奢极费,所亲昵也多是那些男女僧徒。左右之人,争权弄柄,交通请托,贿赂公行,官赏滥杂,刑狱谬乱,局势开始大坏。大臣陆纳望着宫阙叹息说: “多么好的家居,无知的顽童就要把它毁坏了!”
司马道子势倾内外,远近奔凑,司马曜意渐不平,兄弟二人开始矛盾起来。
王国宝煽动朝臣,联名上书皇帝,要求给司马道子加殊礼。车胤认为,年幼的周成王给他摄政的叔父周公加过殊礼,当今哥哥做皇帝,怎能给弟弟加殊礼呢?便称说有病,不参与签名。司马曜见到这份奏疏,十分恼怒,而对车胤不签名很赞赏。
范宁为司马曜所亲信,多次进忠言,补正缺失,指斥奸党。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对这个专会阿谀奉迎司马道子的外甥,范宁劝司马曜贬斥他。袁悦之也有宠于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是一条线上的人。王国宝便让他通过尼姑妙音致书于陈淑媛,让陈淑媛在司马曜面前称说王国宝忠谨,应当信任。后来,这件事被司马曜察觉,以别的理由把袁悦之斩了。王国宝转而与怡与道子一起说范宁的坏话,把范宁贬为地方官。
司马道子专权奢纵,他所亲信的赵牙和菇千秋,一个原是唱戏的,另一个原是捕贼小吏,都靠谄媚和贿赂做了大官。越牙为司马道子建筑了一所府第,里面筑山穿池,费用巨万。司马曜来到这所府第,批评说: “府内有山,很好; 但修饰太过。” 司马道子对答不上来。菇千秋则卖官招权,被人揭发出来。司马曜对他弟弟的行为越来越厌恶,但碍于手足情份,下不了废黜的决心。于是,他选拔一批有名望并为自己所亲信的大臣,如王恭、郗恢、殷仲堪、王珣和王雅等,委以地方要任,来防遏司马道子的势力。司马道子也引王国宝和他的弟弟王绪为心腹。这样,朝廷内部形成了结党营私的两帮势力。
五、被毒暴崩
司马曜的皇后王法慧,出身名门大族太原王氏。她的父亲王蕴是吴兴太守,她的姑母是晋哀帝的皇后。
当初司马曜选皇后的时候,征求公卿们的意见。谢安便推荐说:“如果皇帝选娶皇后,家世地位应该象王蕴那样。”即而访听王蕴的女儿,都说容德淑令,便举她应选。宁康三年(375),桓冲等大臣又上表奏称:“王法慧天性柔顺,四业允备”,而且“盛德之胄,美善先积”,可以 “母仪天下”。这样16岁的王法慧便被选纳为皇后。
谁知王法慧有酗酒的恶习,性情又骄又妒,弄得司马曜没办法。一天,司马曜把王蕴召到东堂,说他女儿的过错,让他训诫。此后,王法慧稍有收敛。大概是酒喝得太多了,她只活到21岁。
司马曜的两个儿子都是淑媛陈归女生的。
陈归女是倡优陈广的女儿。她长得很漂亮,又善歌舞,被选进宫做了淑媛,生下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兄弟。她也寿命不长,太元十五年 (390) 归天了。
此后,司马曜最宠爱的是张贵人。
司马曜酗酒越来越厉害,几乎天天沉醉在内殿,外人很少见到他。太元二十一年(396)九月的一天,他和张贵人在后宫饮酒,妓乐相陪。张贵人年近30,司马曜带着酒色,跟她开玩笑,说: “你已到了失宠年龄,我正在物色更年轻漂亮的。”她认了真,怀恨在心。傍晚,大醉的司马曜酣睡在清暑殿。张贵人将大大小小的宦官灌醉,打发他们各自安歇。然后,她让侍女用一床厚厚的被子蒙住司马曜的头,把他活活憋死。她又用重金贿赂左右的人,说是“因魇暴崩”。当时,太子司马德宗闇弱,专权的司马道子昏荒,这件弑君大逆之事,没人过问,蒙混过去。
司马曜死时35岁。这年十一月,葬于隆平陵。庙号孝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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