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王李暠
不知哪年哪月的一个夜晚,陇西狄道人李暠、敦煌人宋繇、西平人郭黁三个文人同宿在一个驿站里。这三个人因志趣相同,吃过晚饭就开始聊天。聊到半夜时分,郭黁突然转换了话题,十分诡秘地说: “李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行吗?”李暠轻轻地点了点头。郭黁问: ‘你的家谱里记载着汉前将军李广是你的祖先,你的曾祖李柔是晋代北地太守、相国从事中郎,你的祖父李太是前凉的武威将军,你的父亲李昶不幸过早地离开了人间,你是一个遗腹子。后来你母亲改嫁,从陇西狄道 (今甘肃临洮南) 到了敦煌,和一个姓宋的结为夫妻,生下了宋繇,这话对吧?”李暠自豪地说:“这话一点不假。”接着又反问了郭黁一句:“不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郭黁笑着说:“这些不仅我很清楚,凉州人哪个不清楚! 我之所以要问你这些,只是提醒你时刻记住你出身于名门望族,不能只顾潜心于文学,应当放眼看看凉州的形势,找个适当时机干一番大事业。说实在的,不是对你兄弟两个说奉承话,只要有了机遇,李暠你肯定会当上国君,宋繇你肯定会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二位,请你们相信我的话吧。”李暠听了默不作声,宋繇听了急着打听什么时候会有机遇,郭黁想了想说:“白色额头的马驹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就来了机遇。”
李暠字玄盛,小字长生。从小好学,通经博古,尤其长于诗赋。为人沉着机敏,宽容和善。而且精通孙吴兵法,练就一身高超的武艺,确是一个人才。龙飞二年(397),后凉建康 (今甘肃高台西) 太守段业自称凉州牧,李暠被封为效谷县县令。李暠在效谷县干得蛮有成绩,很受远近百姓的爱戴。三年之后,原敦煌太守孟敏因病去世,敦煌护军郭谦、沙州治中索仙见李暠名气很大,便推李暠出来当敦煌太守。开始,李暠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便推推诿诿不想干。这时,在国都张掖任中散常侍的宋繇赶到敦煌,对李暠说:“段业胸无大志鼠目寸光,最终是要完蛋的,难道大哥忘记了夜宿驿站时郭黁对我们说的话了吗?白色额头的马驹已经生了,机遇已经到了,你不要再犹豫了。”经宋繇的提醒,李暠便自称敦煌太守。没过几天,李暠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便派人请求段业正式任命,段业没有远见,便十分痛快地任命李暠为安西将军、敦煌太守。
段业很糊涂,可他的右卫将军索嗣却十分清醒,对段业说:“李暠在敦煌培植了不少私人势力,怎能让他留在敦煌呢?”索嗣的话如同一筒冷水泼醒了段业,于是段业又改派索嗣去当敦煌太守。索嗣的架子很大,离敦煌二十多里就命令随行的五百名骑兵就地休息,派人通知李暠前来迎接。
李暠不知索嗣胡芦里装的什么药,心中既吃惊又犯疑,对是否出城迎接犹豫不决。宋繇和效谷令张邈对李暠说:“段业稀里糊涂,正是英雄豪杰大显身手的时候,你已经占有一块地盘,怎能拱手让给他人! 索嗣自恃是当地人,人们都会买他的帐,不会做任何准备。如果你现在向他公开挑战,就会轻而易举地把他打垮。”李暠把他们的话反复考虑了几遍,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先派宋繇去见索嗣。宋繇嘴巴很巧,一番甜言蜜语把索嗣乐得眉飞色舞。宋繇回到城内,对李暠说: “据我观察,索嗣本人很骄横,官兵很松散,消灭他们易如反掌。”李暠当即派宋繇、张邈、李歆、李让向索嗣发起猛烈进攻,索嗣不堪一击,狼狈逃回张掖。
李暠打跑了索嗣还不算,又给段业送去了一份奏表,要求杀掉索嗣。段业见李暠口气很硬,不敢得罪,只好委屈索嗣跑一趟阴间地府,到阎王爷那里报到。接着,段业又派人到敦煌给李暠送去了委任状,把李暠封为都督凉兴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
李暠为这几个头衔兴奋了好长时间。到了同年十一月,北凉的晋昌太守唐瑶起兵反叛,推李暠为冠军大将军、沙州刺史、凉公,李暠这次就不客气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上述头衔,改元庚子,建立了西凉政权。李暠举行了大庆活动之后,又派宋繇攻取了凉兴和玉门以西的一些小城,并在玉门关、阳关等地屯田积谷,发展农业生产,准备进一步向东扩展势力。
庚子三年 (402),北凉的西郡太守梁中庸发动叛乱,前来投奔李暠,又为李暠添加了兴奋剂。兴奋之余,自然会东扯西扯,当扯到索嗣时,李暠问梁中庸:“你和索嗣非常熟悉,你说句心里话,我和索嗣哪个本事大?”梁中庸很聪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无法比较。”李暠听出了梁中庸的话外音,激动地说:“索嗣如果比我才能大,为什么在千里之外就让我用一根长绳勒下了脑袋呢?”梁中庸没拍李暠的马屁,说了一句公道话:“智谋有短有长,成败命中注定。至于你和索嗣的才能究竟哪个大,我实在不敢妄加评论。但是,如果以生死来论胜负,那就大错特错了。”李暠听完梁中庸的话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转换了另一个话题,说: “有没有才能我心里明白,但我要消灭北凉。”这下轮到梁中庸低头不语了。
要想消灭北凉,李暠觉得敦煌离张掖太远,应把国都迁到酒泉以便向北凉步步逼近。于是在建初元年(405)让宋繇当护军,儿子李让为太守,留镇敦煌,把国都迁到了酒泉。临离开敦煌时,李暠告诫李让说:“以后做一切事情都应当谨小慎微,不能凭自己的爱憎决定赏罚; 更不能亲近阿谀奉承的人,疏远刚直不阿的人; 对大权要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被其他人所左右; 对下面的意见,应当认真听取,对部下的毁誉之辞,应当认真分析,仔细辨别;处理诉讼案件时,应慎之又慎,不能造成冤假错案。我执政五年,虽然不能事事如意,但也无愧于良心,无愧于先人。”说完,掉头就走,走出几步,又折回来,补充了一句: “把我的话牢牢记住,好自为之。”
李暠迁都酒泉以后,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国泰民安。如此过了五年,还没向北凉出兵。可是北凉却于建初六年(410)先向西凉发起了进攻,在马庙打败了西凉太子李歆,活捉了西凉将军朱元虎。李暠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急忙派人带着二千斤银子,二千两黄金到张掖把朱元虎赎了回来。
沮渠蒙逊得到了金银,认为李暠软弱可欺,第二年八月又带着骑兵去袭击西凉。这次,李暠显得出奇的镇静,对文武官员们说:“沮渠蒙逊不是东西,去年得了咱们的金银,与我们订立了互不侵犯的盟约,现在又来袭击我们,真是欺人太甚。我们关紧城门,不与他们交战,等他们的锐气消失后,我们再出击。这样,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果然不出李暠所料,过了几天,北凉带的军粮已经吃完,只好撤兵回师。这时,李暠命令李歆迅速出击,七千名骑兵个个如出弦的箭直扑北凉官兵,把凉兵打得一败涂地,狼狈逃跑。
建初十三年 (417) 二月,李暠不幸病逝,时年67岁,谥号武昭王,庙号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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