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年羹尧》人物故事小传

《年羹尧》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年羹尧》人物故事小传

年羹尧(公元?—1725年)，字亮工，汉军镶黄旗人，清朝前期著名军事将领。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多次任四川、广东乡试考官，累迁内阁学士。四十八年，授四川巡抚，参与镇压当地少数民族武装起事。五十六年，新疆准噶尔部的策妄阿喇布坦率军攻取哈密，占领拉萨，建立傀儡政权，企图分裂而治。清廷派大军前往征剿，年羹尧奉命前往松潘协理军事，配合入藏部队，平定叛乱，因功授四川、陕西总督。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青海和硕特部头目罗卜藏丹津煽动20余万人，发动叛乱。雍正特授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率岳钟琪等人前往镇压，行军所至，杀戮甚众。最后历时二年，击败罗卜藏丹津，平息叛乱，青海得以安定。以功加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世职。年羹尧曾参与雍正夺取帝位的阴谋，为雍正心腹之臣，又战功赫赫，居功而骄，为雍正所不容。三年，以92项罪状，被捕入狱，在狱中被迫自杀。



〔正 史〕



年羹尧，字亮工，汉军镶黄旗人。父遐龄，自笔帖式授兵部主事，再迁刑部郎中。康熙二十二年①，授河南道御史，四迁工部侍郎，出为湖广巡抚。湖北武昌等七府岁征匠役班价银千余，户绝额缺，为官民累。遐龄请归地丁征收，下部议，从之。疏劾黄梅知县李锦亏赋，夺官。锦清廉得民，民争完逋赋，诸生吴士光等聚众闭城留锦，事闻，上命调锦直隶，士光等发奉天，遐龄与总督郭琇俱降级留任。四十三年，遐龄以病乞休。

羹尧，康熙三十九年②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迭充四川、广东乡试考官，累迁内阁学士。四十八年，擢四川巡抚。四十九年，斡伟生番罗都等掠宁番卫，戕游击周玉麟。上命羹尧与提督岳升龙剿抚。升龙率兵讨之，擒罗都，羹尧至平番卫，闻罗都已擒，引还。川陕总督音泰疏劾，部议当夺官，上命留任。五十六年，越嶲卫属番与普雄土千户那交等为乱，羹尧遣游击张玉剿平之。

是岁，策妄阿喇布坦③遣其将策凌敦多卜袭西藏，戕拉藏汗④。四川提督康泰率兵出黄胜关，兵哗，引还。羹尧遣参将杨尽信抚谕之，密奏泰失兵心，不可用，请亲赴松潘协理军务。上嘉其实心任事，遣都统法喇率兵赴四川助剿。五十七年，羹尧令护军统领温普进驻里塘，增设打箭炉至里塘驿站，寻请增设四川驻防兵，皆允之。上嘉羹尧治事明敏，巡抚无督兵责，特授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五十八年，羹尧以敌情叵测，请赴藏为备。廷议以松潘诸路军事重要，令羹尧毋率兵出边，檄法喇进师。法喇率副将岳钟琪抚定里塘、巴塘。羹尧亦遣知府迟维德招降乍丫、察木多、察哇诸番目，因请召法喇师还，从之。

五十九年⑤，上命平逆将军延信率兵自青海入西藏，授羹尧定西将军印，自拉里会师，并谘羹尧孰可署总督者。羹尧言一时不得其人，请以将军印畀护军统领噶尔弼，而移法喇军驻打箭炉，上用其议。巴塘、里塘本云南丽江土府属地，既抚定，云贵总督蒋陈锡请仍隶丽江土知府木兴;羹尧言二地为入藏运粮要路，宜属四川，从之。兴率兵往收地，至喇皮，击杀番酋巴桑，羹尧疏劾。上命逮兴，囚云南省城。八月，噶尔弼、延信两军先后入西藏，策凌敦多卜败走，西藏平。上谕羹尧护凯旋诸军入边，召法喇还京师。

羹尧寻遣兵抚定里塘属上下牙色、上下雅尼，巴塘属桑阿坝、林卡石诸生番。六十年，入觐，命兼理四川陕西总督，辞，还镇，赐弓矢。上命噶尔弼率兵驻守西藏，行次泸定桥，噶尔弼病不能行，羹尧以闻。上命公策旺诺尔布署将军，额驸阿宝、都统武格参赞军务，驻西藏。青海索罗木之西有郭罗克上中下三部，为唐古特种人，屡出肆掠。阿宝以闻，上令羹尧与钟琪度形势，策进讨。羹尧疏言：“郭罗克有隘口三，悉险峻，宜步不宜骑。若多调兵，塞上传闻，使贼得为备，不如以番攻番。臣素知瓦斯、杂谷诸土司亦憾郭罗克肆恶，愿出兵助剿。臣已移钟琪令速赴松潘，出塞督士兵进剿”。寻，钟琪督兵击败郭罗克，下番寨四十余，获其渠，余众悉降。

六十一年，羹尧密疏言：“西藏喇嘛楚尔齐木臧布及知府石如金呈策旺诺尔布委靡，副都统常龄、侍读学士满都、员外郎巴特玛等任意生事，致在藏官兵不睦”。因请撤驻藏官兵。下廷臣议，以羹尧擅议撤兵，请下部严议，上原之，命召满都、巴特玛、石如金、楚尔齐木臧布等来京师，遣四川巡抚色尔图、陕西布政使塔琳赴西藏，佐策旺诺尔布驻守。

自军兴，陕西州县馈运供亿，库帑多亏缺。羹尧累疏论劾州县吏，严督追偿。陕西巡抚噶什图密奏亏项不能速完，又与羹尧请加徵火耗垫补。上谕曰：“各省钱粮皆有亏空，陕西尤甚。盖自用兵以来，师所经行，资助马匹、盘费、衣服、食物，仓卒无可措办，势必挪用库帑，及撤兵时亦然。即如自藏回京，将军以至士卒，途中所得，反多于正项。各官费用，动至万金，但知取用，不问其出自何项也。羹尧等欲追亏项以充兵饷，追此不得，又议加征火耗。火耗止可议减，岂可加增?朕在位六十一年，从未加徵火耗。今若听其加派，必致与正项一例催征，肆无忌惮矣。著传旨申饬。”命发帑银五十万送陕西资饷。

世宗⑥即位，召抚远大将军允禵还京师，命羹尧管理大将军印务。雍正元年⑦，授羹尧二等阿达哈哈番世职，并加遐龄尚书衔。寻又加羹尧太保。诏撤西藏驻防官军。羹尧疏陈边防诸事，请于打箭炉边外中渡河口筑土城，移岚州守备驻守;大河南保县，移威茂营千总驻守;越携卫地方寥阔，蛮、倮出没，改设游击，增兵驻守;松潘边外诸番，阿树为最要，给长官司职衔;大金川土目莎罗奔从征羊峒有功，给安抚司职衔;乌蒙蛮目达木等凶暴，土舍禄鼎坤等请擒献，俟其至，给土职，分辖其地。下部议，从之。论平西藏功，以羹尧运粮守隘，封三等公，世袭。

青海台吉罗卜藏丹津⑧为顾实汗孙，纠诸台吉吹拉克诺木齐、阿尔布坦温布、藏巴札布等，劫亲王察罕丹津叛，掠青海诸部。上命羹尧进讨，谕抚远大将军延信及防边理饷诸大臣，四川、陕西、云南督、抚、提、镇，军事皆告羹尧。十月，羹尧率师自甘州至西宁。改延信平逆将军，解抚远大将军印授羹尧，尽护诸军。羹尧请以前锋统领素丹、提督岳钟琪为参赞大臣，从之。论平郭罗克功，进公爵二等。

羹尧初至西宁，师未集，罗卜藏丹津詗知之，乃入寇，悉破傍城诸堡，移兵向城。羹尧率左右数十人坐城楼不动，罗卜藏丹津稍引退，围南堡。羹尧令兵斫贼垒，敌知兵少，不为备，驱桌子山土番当前队;炮发，土番死者无算，钟琪兵至，直攻敌营，罗卜藏丹津败奔，师从之，大溃，仅率百人遁走。羹尧乃部署诸军，令总兵官周瑛率兵截敌走西藏路，都统穆森驻吐鲁番，副将军阿喇纳出噶斯，暂驻布隆吉尔，又遣参将孙断宗将二千人与阿喇纳师会。敌侵镇海堡，都统武格赴援。敌围堡，战六昼夜，参将宋可进等赴援，敌败走，斩六百余级，获多巴囊素阿旺丹津。罗卜藏丹津攻西宁南川口，师保申中堡。敌围堡，堡内囊素与敌通，欲凿墙而入。守备马有仁等力御，可进等赴援，夹击，敌败走。诸囊素助敌者皆杀之。羹尧先后疏闻，并请副都统花色等将鄂尔多斯兵，副都统查克丹等将归化土默特兵，总兵马觌伯将大同镇兵，会甘州助战，从之。

西宁北川、上下北塔蒙回诸众将起应罗卜藏丹津。羹尧遣千总马忠孝抚定下北塔三十余庄，上北塔未服，忠孝率兵往剿，擒戮其渠，余众悉降。察罕丹津走河州，罗卜藏丹津欲劫以去。羹尧令移察罕丹津及其族属入居兰州。青海台吉索诺木达什为罗卜藏丹津诱擒，脱出来归，羹尧奏闻，命封贝子，令羹尧抚慰。敌掠新城堡，羹尧令西宁总兵黄喜林等往剿，斩千五百余级，擒其渠七，得器械、驼马、牛羊无算。以天寒，羹尧令引师还西宁。

寻策来岁进兵，疏：“请选陕西督标西安、固原、宁夏、四川、大同、榆林绿旗兵及蒙古兵万九千人，令钟琪等分将，出西宁、松潘、甘州、布隆吉尔四道进讨，分兵留守西宁、甘州、布隆吉尔，并驻防永昌、巴塘、里塘、黄胜关、察木多诸隘。军中马不足，请发太仆寺上都打布孙脑儿孳生马三千，巴尔库尔驼一千，仍于甘、凉增买千五百。粮米，臣已在西安预买六万石。军中重火器，请发景山所制火药一百驼，驼以一百八十兵计”。下廷议，悉如所请，马加发千，火药加发倍所请。

察罕丹津属部杀罗卜藏丹津守者来归，羹尧宣上指，安置四川边外。墨尔根戴青拉查卜与罗卜藏丹津合力劫察罕丹津，其子察罕喇卜坦等来归，羹尧令招拉查卜内附。又有堪布诺门汗，察罕丹津从子也，为塔儿寺喇嘛，叛从敌，纠众拒战，至是亦来归。羹尧数其罪，斩之。罗卜藏丹津侵布隆吉尔，继宗与副将潘之善击败之。西宁南川塞外郭密九部屡出为盗。羹尧招三部内附。余部行掠如故，呈库、沃尔贾二部尤暴戾。羹尧令钟琪率瓦斯、杂谷二土司兵至归德堡，抚定上下寺东策布，督兵进歼呈库部众，擒戮沃尔贾部酋，余并乞降。

二年⑨，上以罗卜藏丹津负国，叛不可宥，授钟琪奋威将军，趣羹尧进兵。西宁东北郭隆寺喇嘛应罗卜藏丹津为乱，羹尧令钟琪及素丹等督兵讨之，贼屯哈拉直沟以拒，师奋入，度岭三，毁寨十。可进、喜林及总兵武正安皆有斩馘。复毁寨七，焚所居室。至寺外，贼伏山谷间，聚薪纵火，贼歼焉，杀贼六千余，毁寺，诛其渠。青海贝勒罗卜藏察罕、贝子济克济札布、台吉滚布色卜腾纳汉将母妻诣羹尧请内属，羹尧予以茶叶、大麦，令分居边上。羹尧遣钟琪、正安、喜林、可进及侍卫达鼐，副将王嵩、纪成斌将六千人深入，留素丹西宁佐治事。

二月，钟琪师进次伊克喀尔吉，搜山，获阿尔布坦温布，喜林亦得其酋巴珠尔阿喇布坦等。师复进，羹尧诇知阿冈都番助敌，别遣凉庄道蒋诇等督兵攻之，戮其囊素。复击破石门寺喇嘛，杀六百余人，焚其寺。钟琪师复进次席尔哈罗色，遣兵攻噶斯，逐吹拉克诺木齐。三月，钟琪师复进次布尔哈屯。罗卜藏丹津所居地曰额母讷布隆吉，钟琪督兵直入，分兵北防柴旦木，断往噶斯道。罗卜藏丹津走乌兰穆和儿，复走柴旦木，师从之，获其母阿尔太哈屯及其戚属等，并男妇、牛羊、驼马无算。分兵攻乌兰白克，获吹拉克诺木齐及助乱八台吉。时藏巴扎布已先就擒，罗卜藏丹津以二百余人遁走。青海部落悉平。论功，进羹尧爵一等，别授精奇尼哈番，令其子斌袭，封遐龄如羹尧爵，加太傅;并授素丹、可进三等阿达哈哈番，吉林二等阿达哈哈番，按察使王景灏及达鼐、瑛、嵩、成斌拜他喇布勒哈番，提督郝玉麟及正安拖沙喇哈番。

阿拉布坦苏巴泰等截路行劫，羹尧令继宗往剿，逐至推墨尔，阿拉布坦苏巴泰将妻子遁走。成斌等搜戮余贼至梭罗木，击斩堪布夹木灿垂扎木素。羹尧遣达鼐及成斌攻布哈色布苏，获台吉阿布济车陈;又遣副将岳超龙讨平河州塞外铁布等七十八寨，杀二千一百余人，得人口、牲畜无算。羹尧执吹拉克诺木齐、阿尔布坦温布、藏巴扎布槛送京师。上祭告庙、社、景陵、御午门受俘。羹尧策防边诸事，以策妄阿喇布坦遣使乞降，请罢北征师，分驻巴里坤、吐鲁番、哈密城、布隆吉尔驻兵守焉，辖以总兵，每营拨余丁屯赤金卫、柳沟所垦田;设同知理民事，卫守备理屯粮;游牧蒙古令分居布隆吉尔迤南山中;宁夏边外阿拉善以满洲兵驻防。上悉从所请。

庄浪边外谢尔苏部土番据桌子、棋子二山为巢，皆穴地而居。官军驻其地，奴使之，兵或纵掠，番御之，尽歼。置不问，番始横。凉州南崇寺沙马拉木扎木巴等掠新城张义诸堡，又有郭隆寺逸出喇嘛，与西宁纳朱公寺、朝天堂、加尔多寺诸番相结，纠谢尔苏部土番谋为乱。羹尧遣钟琪等督兵讨之，纳朱公寺喇嘛降。师进次朝天堂，遣成斌、喜林及副将张玉等四道攻加尔多寺，杀数百人，余众多入水死，焚其寺。游击马忠孝、王大勋战和石沟，王序吉、范世雄战石门口，詗战喜逢堡，苏丹师次旁伯拉夏口。土番伪降，诇之，方置伏，纵兵击之，所杀伤甚众。洞搜剿棋子山，逐贼巴洞沟，土司鲁华龄逐贼天王沟，先密寺喇嘛缚其渠阿旺策凌以献。师入，转战五十余日，杀土番殆尽。羹尧以先密寺喇嘛反覆不常，并焚其寺，徙其众加尔多寺外桌子山;余众降，羹尧令隶华龄受约束。

条上青海善后诸事，请以青海诸部编置佐领。三年一入贡，开市那拉萨拉、陕西、云南、四川三省边外诸番，增设卫所抚治。诸庙不得过二百楹，喇嘛不得过三百。西宁北川边外筑边墙，建城堡。大通河设总兵，盐池、保安堡及打箭炉外木雅吉达、巴塘、里塘诸路皆设兵。发直隶、山西、河南、山东、陕西五省军罪当遣者，往大通河、布隆吉尔屯田;而令钟琪将四千人驻西宁，抚绥诸番。下王大臣议行。十月，羹尧入觐，赐双眼花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金币。叙功，加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世职，令其子富袭。

羹尧才气凌厉，恃上眷遇，师出屡有功，骄纵。行文诸督抚，书官斥姓名。请发侍卫从军，使为前后导引，执鞭坠镫。入觐，令总督李维钧、巡抚范时捷跪道送迎。至京师，行绝驰道。王大臣郊迎，不为礼。在边，蒙古诸王公见必跪，额驸阿宝入谒亦如之。尝荐陕西布政使胡期恒及景灏可大用，劾四川巡抚蔡珽逮治，上即以授景灏，又擢其恒甘肃巡抚。羹尧仆桑成鼎、魏之耀皆以从军屡擢，成鼎布政使，之耀副将。羹尧请发将吏数十从军，上许之。觐还，即劾罢驿道金南瑛等，而请以从军主事丁松署粮道。上责羹尧题奏错误，命期恒率所劾官吏诣京师。三年正月，珽逮至，上召入见，备言羹尧暴贪诬陷状，上特宥珽罪。

二月庚午，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羹尧疏贺，用“夕惕朝乾”语，上怒，责羹尧有意倒置，谕曰：“羹尧不以朝乾夕惕许朕，则羹尧青海之功，亦在朕许不许之间而未定也。”会期恒至，入见，上以奏对悖谬，夺官。上命更定打箭炉外增汰官兵诸事，不用羹尧议。四月，上谕曰：“羹尧举劾失当，遣将士筑城南坪，不惜番民，致惊惶生事，反以降番复叛具奏。青海蒙古饥馑，匿不上闻。怠玩昏愦，不可复任总督，改授杭州将军。”而以钟琪署总督，命上抚远大将军印。羹尧既受代，疏言：“臣不敢久居陕西，亦不敢遽赴浙江，今于仪征水陆交通之处候旨”。上益怒，促羹尧赴任。山西巡抚伊都立、都统前山西巡抚范时捷、川陕总督岳钟琪、河南巡抚田文镜、侍郎黄炳、鸿胪少卿单畴书、原任直隶巡抚赵之垣交章发羹尧罪状。侍郎史贻直、高其佩赴山西按时捷劾羹尧遣兵围郃阳民堡杀戮无辜，亦以谳辞入奏。上命分案议罪。罢羹尧将军，授闲散章京，自二等公递降至拜他喇布勒哈番，乃尽削羹尧职。

十二月，逮至京师，下议政大臣、三法司、九卿会鞫。是月甲戌，具狱辞;羹尧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悖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忌刻之罪六，残忍之罪四，贪黩之罪十八，侵蚀之罪十五，凡九十二款，当大辟，亲属缘坐。上谕曰：“羹尧谋逆虽实，而事绩未著，朕念青海之功，不忍加极刑”。遣领侍卫内大臣马尔赛、步军统领阿齐图赍诏谕羹尧狱中令自裁。遐龄及羹尧兄希尧夺官，免其罪;斩其子富;诸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极边。羹尧幕客邹鲁、汪景祺先后皆坐斩，亲属给披甲为奴。又有静一道人者，四川巡抚宪德捕送京师，亦诛死。五年，赦羹尧诸子，交遐龄管束。遐龄旋卒，还原职，赐祭。

《清史稿》卷二九五

〔注 释〕



①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②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③策妄阿喇布坦：清朝蒙古族首领。准噶尔部人。④拉藏汗：清朝西藏首领，蒙古和硕特部人。⑤五十九年：公元1720年。⑥世宗：即清雍正皇帝胤禛，公元1723—1735年在位。⑦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⑧罗卜藏丹津：清朝蒙古首领。和硕特部人。⑨二年：公元1724年。



〔相关史料〕



年羹尧，汉军镶黄旗①人，湖北巡抚遐龄次子。

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四十四年，充四川乡试正考官。四十七年，充广东乡试正考官。历迁侍讲学士。明年二月，授内阁学士，旋擢四川巡抚。

四十九年二月，斡伟生番罗都等掠宁番卫，戕游击周玉麟，上命羹尧同提督岳升龙相机剿抚。七月，升龙率兵进剿，斩馘七千，擒罗都。羹尧至平番卫，闻罗都就擒，即还。为川陕总督音泰所劾。部议革职。命从宽留任。

五十年，疏劾打箭炉监税员外郎博罗侯等苛索状。诏音泰鞫实，论罪如律。五十六年二月，越隽卫所属番人与普雄土千户那交等踞险叛，羹尧遣游击张玉剿平之。四月，直隶巡抚赵弘燮访获镶蓝旗逃人孟光祖遍历直省请托赇利，奏闻。事下刑部严讯。光祖赴川时，曾诈称诚亲王允祉使致饷遗羹尧受之，且馈以银马，令所属应夫役。上以羹尧不将孟光祖查拿，反行馈送，饬命明白回奏。寻因所奏巧饰不实，部议革任。得旨，仍留任。

是年，策妄阿喇布坦②遣其党策凌敦多卜袭西藏，戕拉藏汗，四川提督康泰出黄胜关侦御，兵噪回。羹尧谕参将杨尽信抚其众，密奏泰失兵心，难统领，请亲赴松潘办理军务。上嘉其实心任事。遣都统法喇率兵赴川协剿。

五十七年六月，羹尧请令护军统领温普驻里塘，自打箭炉至里塘增设驿站。八月，又请增驻防四川兵，允之。十月，谕曰：“年羹尧自军兴以来，办事明敏，又能度量西去追剿之兵，运饷接济，甚属可嘉。巡抚只理民事，无督兵责任。今军机紧要，着授为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

五十八年三月，羹尧奏贼情叵测，请自往备。廷议以松潘诸路军务紧要，不便率兵出口，檄法喇进师。六月，法喇率副将岳钟琪抚定里塘、巴塘。羹尧亦遣知府迟维德招乍丫、察木多、察哇番目来归，因请撤回法喇兵，从之。

五十九年二月，诏平逆将军宗室延信，自青海往定西藏，授羹尧定西将军。即自拉里会剿，并命以堪署总督之人具奏。羹尧疏言：“总督印务一时无可署理之人，请授护军统领噶尔弼为将军，而调法喇驻防打箭炉。”上特从所请，时部臣议准云贵总督蒋陈锡疏言巴塘、里塘本滇省丽江土府属地，仍归土知府木兴管辖。羹尧言：“进藏运粮要路，不宜隶滇，仍请归四川便。”五月，又言：“成都驻防满兵需米甚多，请令近省濒水州县应收折色者改本色运省充饷。”七月，又言：“州县亏空钱粮，知府扶同询隐，参革分赔。”皆下部议行。

八月，噶尔弼、延信先后抵西藏，策凌敦多卜败遁。西藏平。羹尧遵旨酌议凯旋军士入口路，令法喇回京。十一月，遣兵剿抚里塘所属之上下牙色、上下雅足，巴塘所属之桑阿坝、林卡石诸生番，悉降之。

六十年五月，入觐，赐弓矢。授四川陕西总督。九月，以青海郭罗克番肆掠，命羹尧等酌调满兵及外藩蒙古兵会剿。羹尧奏言：郭罗克有隘口三，悉险峻，宜步不宜骑。若调兵多，则贼得潜为备，不如以番攻番。臣素知杂谷诸土司、土目亦病郭罗克肆恶，臣已移提臣岳钟琪率赴松潘进剿。”上是之。十二月，钟琪率土兵败郭罗克伏卒千人，进克番寨四十余，斩馘三百，擒其渠，余众悉降。先是，西藏既平，内大臣公策旺诺尔布奉命驻守。六十一年七月，驻藏喇嘛楚尔齐木藏布、知府石如金，以在藏官兵不睦诉。羹尧密奏策旺诺尔布委靡及副都统常龄、侍读学士满都、员外郎巴特玛等任性滋事，请撤回驻藏兵。事下廷臣议，以羹尧听信喇嘛及知府饰词，擅请撤兵，应饬所司严议。上原之，特命满都、巴特玛、石如金、楚尔齐木藏布等来京。遣四川巡抚色尔图、西安布政使塔琳赴藏，助策旺诺尔布驻守。是时陕西库帑多亏，羹尧累疏参革守令严追充饷，西安巡抚噶什图，以亏项不能速完密奏，又与羹尧请加火耗以完亏空。谕曰：“陕西钱粮所以亏缺最甚者，自用兵以来，资助军马、糗粮、衣服、银两，府、州、县无可设法，势必挪用库帑，及撤兵时亦然。即如自藏回京将弁沿途所得反多于正项，是以各官亏空动辄万金。年羹尧欲追亏项以充兵饷，及追之不及，又与噶什图议加火耗③以完亏空。此折若批发，便谓奉旨加征，若不批发，又谓此事已曾奏明，竟自私派。民间火耗只可议减，岂可加增?朕在位六十一年，从未加征民间火耗。今若听其加添，必致与正项一例催征，将肆无忌惮矣。着传旨申饬。”寻命发帑银五千万两，解送陕西资饷。

十一月，抚远大将军贝子允禵还京，命羹尧管理军务。雍正元年三月，议叙平定西藏时运粮及守隘功，封三等公，世袭罔替，加太保。时诏撤驻藏官兵。羹尧条奏八事：“一，打箭炉外、中渡河口为通藏要隘，请移驻守备建城分防。一，保县在大河南，土番出入隘口，请拨千总防汛。一，松潘口外各番，惟阿树部落最大，请给长官司职，以资钤束。一，建昌所属越隽卫多蛮、倮，请改设游击，分兵防守。一，大金川土舍莎罗莽随征羊峒有功，请给安抚司衔，以分小金川之势。一，乌蒙蛮达目等凶暴不法，土舍禄鼎坤等请擒献，俟至日给土职，分辖其地。一，川省捐造满兵营房之官民，请予议叙。一，军营自备资斧效力之武进士、举人，请酌补守备、千总。”部议从之。

八月，青海罗卜藏丹津④胁众台吉叛劫亲王察罕丹津，侵掠青海诸部。十月，羹尧自甘州率师至西宁，疏请进剿。特授抚远大将军，以前锋统领素丹、提督岳钟琪为参赞，敕授方略。羹尧奏调总兵周瑛截贼往藏后路，都统穆森驻吐鲁番，副将军阿喇衲驻噶斯，参将孙继宗驻布隆吉尔。于是，遣总兵杨尽信、黄喜林，副将王嵩，参将宋可进，游击元继尹、马成辅等，先后败贼镇南堡、南川、西川，申中、北川、奇嘉等堡，馘俘甚众，贼众窜走。遂移察罕丹津及其属人于兰州。因奏进剿青海五事：“一，请选陕西、甘肃、四川、大同、榆林绿旗兵及外藩蒙古兵万九千，令钟琪等分领，由西宁、松藩、甘州、布隆吉尔四路进剿。一，防守西宁、永昌、布隆吉尔、巴塘、里塘、黄胜关、察木多诸边口。一，除归化城、张家口所买马驼外，请太仆寺拨孳生马三千，巴里坤选驼二千，赴军备用。一，贮备军粮，即以臣在西安时预买米六万石充运。一，请以景山所制火器给军。”总理事务王大臣议如所请。十月，叙平郭罗克功，晋二等公。十二月，察罕丹津属部各杀罗卜藏丹津守者来归。羹尧宣布德威，安置西川口外，有堪布诺门汗者，察罕丹津从子也，为塔儿寺喇嘛，叛从贼，纠众拒战，至是亦来归。羹尧数其罪斩之。先是，继宗击贼之犯布隆吉尔者，钟琪率瓦斯、杂谷兵剿南川口外郭密、呈库、活尔喜诸部，尽殪其众。二年正月，上以罗卜藏丹津负国叛贼，断不可宥，授钟琪奋威将军，命羹尧趣令讨贼。时西宁东北郭隆寺喇嘛应贼。羹尧令钟琪等袭斩六千余，毁其寺。因分路进剿，败贼哈尔吉山，擒其酋阿喇布坦温布。别遣凉庄道蒋洞等擒阿冈贼番，又败贼石门寺。三月，钟琪等师至柴达木，罗卜藏丹津率二百余人遁，追击至乌兰伯克，擒其母及贼酋次喇克诺木齐等，尽收其人户、马驼。青海平。叙功，进羹尧爵一等公，再给一子爵，令其子斌袭，其父遐龄加羹尧爵，加太傅衔。命议防边事宜，羹尧以八事入奏：“一，策妄阿喇布坦恭顺遣使请降，请撤回大兵，而选兵二千驻巴里坤，千五百驻吐鲁番，二千驻哈密。一，布隆吉尔筑城，驻兵五千，辖以总兵，其新城请钦定嘉名，以垂永久。沙州、哈密亦各设兵防守。一，驻布隆吉尔兵，请即以甘、凉、肃三路所罢兵给资遣往。一，布隆吉尔驻防兵内，请每营拨余丁二百，给种籽、口粮，往屯赤金卫、柳沟所垦地，三年后计亩收粮充饷，免由内地转输。一，请移靖逆卫同知驻布隆吉尔理民事，增设卫守备理屯粮。沙州亦设卫千总一，专司屯务，并归甘州道管辖。一，边外既设驻防肃州镇，只于口内分守，应汰兵八百。一，边外曾为蒙古牧场，今驻兵耕种，不应仍令游牧滋事，应遣大臣率干员往布隆吉尔迤南山中分地居之，务令地界明晰。一，宁夏旧设总兵，应援哈密，道远甚无益，宁夏边外阿拉善去哈密近，宜满兵驻防。”诏如所请。四月，羹尧遣侍卫达鼎副将纪成斌搜剿余贼，至布哈色卜苏，擒台吉阿布济车陈，又遣副将岳超龙剿河州口外铁布等寨番，杀贼二千余，克寨四十一，余悉降之。又以庄浪⑤番贼窃据卓子山及棋子山，遣兵自西宁进剿。钟琪率可进、成斌、洞等夺隘入，转战五十余日，歼贼甚众。遂移附贼喇嘛于别寺，毁其巢。于是颁条示禁约。又奏青海善后十三事：“一，青海诸部宜分别功罪加赏罚。一，青海部落，请于内札隆克编置佐领，申约束。一，朝贡交易，宜立期定地。青海王、贝勒、台吉等分作三部，自备驼马，由边外赴京请安进贡，三年一次。其交易定于那拉隆拉地方，不得擅移。一，居青海之喀尔喀宜弗隶青海，请编旗置佐领，增设扎隆克，以分青海之势。一，凡陕省甘州、凉州、庄浪、西宁、河州，川属松潘、打箭炉、里塘、巴塘、滇属中甸之西番部人，自明时不能抚治，或归喇嘛耕种，或属青海纳租，今已归化为民，请增设卫所抚治，酌减土司粮额，以示宽大。一，青海、喀木、藏、卫乃唐古特四大部，顾实汗据有之，以青海地广可游牧，喀木人众粮富，令其子孙分处二地，而以藏、卫二部施予达赖、班禅二喇嘛为香火地。今因青海叛，尽取其地，分隶川、滇，而喇嘛遣人赴打箭炉贸易仍索各部银，名曰安租，至炉纳税，请禁喇嘛不得再收鞍租，税员亦免收喇嘛之税。一，诸庙喇嘛多至数千，易藏奸宄;甚至通贼，聚兵抗大军，请定例庙舍无过二百楹，众无过三百人，仍取首领结状，其番民纳粮，令所在官吏经理给发。一，黄河入边，至河州、西宁、兰州、中卫、宁夏、榆林、庄浪、甘州，其间水草丰美，林麓茂密，自蒙古越据为牧厂，致与内地相通，请西宁川北边外创筑边墙，建城堡，则番邦仍为内地。又宁夏以阿拉善为险要，应令额驸郡王阿宝等饬属悉归山后游牧。一，大通河宜设总兵，盐池宜设副将，河州保安堡宜设游击，则蒙古不敢觊觎。一，打箭炉外木雅吉达、巴塘、里塘诸路请增设将弁，以为川、滇二省声援。一，陕西之富宁、宁夏，四川之重庆、川北诸镇宜归并裁汰。一，请发直隶、山西、河南、山东、陕西五省军罪当遣者，尽行发往大通河、布隆吉尔垦种。一，诸般部落宜加意抚绥，请令奋威将军岳钟琪留兵四千，暂驻西宁经理，并令招抚西番诸部。”疏上，上谕总理事务王大臣等曰：“自逆贼罗卜藏丹津背弃国恩，招集同恶，残其骨肉，侵犯边城，朕命年羹尧揆度机宜，指挥将士，犁庭扫漠，迅奏肤功。今具奏善后事宜，运筹措置，览之喜悦!惟新辟边疆宜广屯种，而欲令五省有罪之人发往开垦，恐此辈未必习于耕种，又无家室，可以羁留边塞，尔等其悉心妥议具奏。”寻奏大通河驻兵六千，其子弟亲戚及西宁民人俱愿开垦屯种，惟布隆吉尔距边远，应令遣犯佥妻发往，官给种籽，屯垦三年后起科如例。余悉如所奏行。

六月，羹尧奏徙卓子山降番噶住等于土司鲁华龄所约束。八月，抚定双蓬诸番，并剿抚贵德至松潘口外诸番部，因奏撤凉州、甘州诸军，又以甘肃河西各厅生聚繁庶，奏改宁夏、西宁、凉州、甘州四厅为府，其所属各卫皆改为州县。

十月，羹尧入觐，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十一月，叙平卓子山等功，加一等男世职，以羹尧第二子富袭。时年氏家仆有桑成鼎者，自平西藏时随军，叙功，累官至直隶守道;魏之耀亦叙功至署副将。羹尧恐人议己，奏称成鼎系仆妻前夫之子，之耀为乳母子，力为辩白。又请发文武员弁数十人随往军营委用。特允所请。及抵西安，即劾罢驿道金南瑛等七人，而以请发之主事丁松请署粮道。上以题奏错误传旨切责。羹尧又尝荐其私人西安布政使胡期恒、按察使王景灏可大用，并劾四川巡抚蔡珽威逼所属知府蒋兴仁致死，罢珽职，鞫治拟斩监候⑥，景灏遂得擢任川抚。及羹尧之劾南瑛等也，期恒亦已擢甘肃巡抚，离西安任，尚以布政使衔顺羹尧意作详揭。上命期恒率所劾人员来京具奏。三年正月，珽至京，刑部请监禁。特诏珽入见。珽自陈平日抗羹尧及被诬陷状，具奏其贪残诸款。上特宥珽罪，擢左都御史。谕曰：“蔡珽系年羹尧参奏，若置之于法，人必谓朕听年羹尧之言而杀之矣。朝廷威福之柄，臣下得而操之，有是理乎?”三月，期恒入京，奉旨：“期恒人甚卑鄙，奏对荒谬，岂特不胜巡抚，即道员亦属有玷。”下部议，革职。上命更定打箭炉外增汰弁兵事宜，凡羹尧奏裁川、陕诸镇兵皆复。寻撤盐池防兵。四月，谕曰：“年羹尧曾妄举胡期恒，妄劾金南瑛等。又遣官弁筑城南坪，不惜番民，致惊惶滋事，反以降番复叛巧饰具奏。又青海蒙古饥馑，匿不上闻。年羹尧从前不至于此，或自恃己功，故为怠玩，或诛戮太过，致此昏愦。岂可仍居总督之任?念其尚能操练兵丁，可补授杭州将军。”嗣山西巡抚伊都立疏劾羹尧私占盐窝，擅用正课诸款。都统原任西安巡抚范时捷亦劾羹尧借口捕治盐枭，遣运使金启勋等率兵夜围郃阳民堡，致死多人。特命侍郎史贻直、高其佩赴山西察审。五月，时捷复劾羹尧欺罔贪婪五事，并请治启勋、期恒及桑成鼎、魏之耀罪。寻下吏部议处。议上，仅请罢任，不请革公爵，别以妄劾南瑛事议严处。谕曰：“此议甚属悖谬!羹尧所犯之罪甚多，虽即行正法亦不足蔽其辜，并不在此一事。朕交此事，即当就此事定议。乃前议即以徇庇，今议复尔过当，此必尚书隆科多有意扰乱。其下都察院议罪。”隆科多坐是削太保衔，解部务，命吏部另议羹尧罪。谕九卿曰：“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膂，毫无猜防，所以作其公忠，期其报效。孰知朕视如一德，伊竟有二心;朕予以宠荣，伊幸为邀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背负。彼既视宪典为弁髦，朕岂能姑息养奸耶?至其门下趋赴奔走之人，或由希其荐拔，畏其加害所致。急宜解散党与，革面洗心。若仍旧情性，惟务隐匿巧诈，一经发觉定治以党逆之罪。向日明珠、索额图结党行私，圣祖仁皇帝洞见其情，因解其要职，置之闲，散何曾更加信用?隆科多、年羹尧若不知恐惧，痛改前非，欲如明珠等之故习，则万不能也。殊典不可再邀，复辙不可屡陷，各宜警惧，无得自干诛灭。”羹尧行至仪征逗留不前，回奏又多狡饰，部臣请严鞫，并逮期恒、启勋及桑成鼎、魏之耀等治罪。诏下期恒等于法司，革富等爵职，羹尧暂免逮问。命分案议罪，削太保衔。七月，追恩赏四团龙补服、黄带、双眼、翎紫辔等物，及朱批折奏，并令缴入，革将军职，授闲散章京，在杭州效力。内阁、詹事、九卿、科道合词奏言：“年羹尧受圣祖仁皇帝豢养深恩，又蒙皇上殊恩异数，不思公忠为国，贪婪成性，骄横居心，颠倒官常，草菅民命。按其罪状，罄竹难书。幸圣恩不即加诛，令其回奏，仍复怙恶不悛，更肆欺罔，请亟罢斥，立正典刑，以为不法不忠者戒。”得旨：“年羹尧为川陕总督，贪婪放纵，网利营私，本应即加治罪，因其青海之功，尚欲委曲保全，罢其总督，授为杭州将军，令其效力以赎前愆。乃今事事败露，不料欺罔悖逆之罪，至于此极!使更加宽宥，将来何以示惩?此所奏乃在庭公论，而国家赏罚大事，必咨询内外大臣，佥谋画一。可令将军、督抚、提镇等各抒己见入奏。”是月降公爵二等。八月，以直隶总督李维钧匿羹尧产，革任。寻吏部议，尽革羹尧世职。是时，川陕总督岳钟琪、河南巡抚田文镜、侍郎黄柄、鸿胪寺少卿单畴书、原任直隶巡抚赵之坦等各举发羹尧罪状，侍郎史贻直、高其佩亦以谳辞奏请依大不敬律斩决。十月，命逮羹尧来京严鞫。十一月，将军、督抚、提镇次第入奏，请速加诛戮，以彰国法，章下所司。十二月，议政大臣、三法司、九卿等奏言：“年羹尧罪迹昭彰，弹章交至。其大逆之罪五：一，与静一道人、邹鲁等谋为不轨;一，奏缴朱批谕旨，故匿原折，诈称毁破，仿写进呈;一，见浙人汪景祺《西征随笔》诗词讥讪，及所作《功臣不可为论》语多狂悖，不行劾奏;一，家藏锁子甲二十八、箭镞四千，又私贮铅子，皆军需禁物;一，伪造图谶妖言。其欺罔之罪九：一，擅调兵捕郃阳盐枭，致死良民八百余。奉旨查询，始奏并无伤损，后乃奏只伤六人。一，南坪筑城官弁骚扰番民，不即劾奏。一，诡劾都统武格等镇海堡失律。一，西安解任时，私嘱咸宁令朱炯贿奸民保留。一，纵令刘以堂诈冒已故保题武功令赵勋名姓赴任，知而不奏。一，将幕友张泰基等冒入军功，共十八案。一，家人魏之耀家产数十万金，羹尧妄奏毫无受贿。一，西宁效力者实止六十二员，册报一百九员。一，退役王治奇冒军功得授州判。其僭越之罪十六：一，出门黄土填道，官员补服净街。一，验看武官，用绿头牌引见。一，设坐当会府龙牌正坐。一，穿用四衩衣服，鹅黄佩刀荷囊。一，擅用黄袱;一，官员馈送曰恭敬。一，纵子穿四团龙补服。一，与属员物件，令北面叩头。一，受总督李维钧、巡抚范时捷跪道迎送。一，令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宝下跪。一，行文督抚，书官书名。一，进京沿途填道叠桥，市肆俱令闭户。一，馆舍墙壁彩画四爪龙。一，辕门鼓厅画龙，吹乐人蟒服。一，私造大将军令箭，将颁发令箭毁坏。一，赏赍动至千万，提镇叩头谢恩。其狂悖之罪十三：一，两次恩诏到陕西，不宣读张挂。一，奏折不穿公服拜送，只于私室启发。一，不许同城巡抚放炮。一，勒取蒙古贝勒七信之女为妾。一，以侍卫前引后随，执鞭坠蹬。一，大将军印不肯交出。一，妄称大将军行事，俱循俗例。一，纵容家仆魏之耀等朝服蟒衣，与司道、提镇等官同坐。一，违旨逗遛仪征。一，勒令川北总兵王允吉以老病乞休。一，要结邪党沈竹、戴铎等怀欺惑众。一，袒庇私人马德仁阻回甘抚石文焯参劾奏疏。一，本内引用‘朝乾夕惕’故作‘夕惕朝乾’。其专擅之罪六：一，筑郃阳城堡不行题请，擅发银两。一，委侍卫李峻等署理守备，奉旨饬驳，仍不令行调回。一，擅用私票行盐。一，谕停捐俸，仍令照旧公捐。一，捕获私盐，擅自销案。一，守备何天宠患病，不照例填注军政，又嘱直督李维钧勒清苑令陆篆接受前任王允猷亏项。其忌刻之罪六：一，凌虐现任职官，纵任私人夺缺。一，军前官兵支粮实册不先咨晋抚诺岷，欲令迟误致罪。一，尚书绰奇至军营商办粮饷清字咨文，不交新任总督岳钟琪，欲令违误军需。一，捏参夔州知府程如丝贩卖私盐，杀伤人命。一，欲令李维钧为巡抚，计陷原任巡抚赵之垣。一，遏抑中书阿炳安等军功。其残忍之罪四：一，郃阳盐枭案中，故勘良民无辜冯猪头至死。一，锁禁笔帖式戴苏。一，劾金南瑛等七人，急欲出缺与私人。一，不善安辑蒙古台吉济克济扎卜等，致困苦失所。其贪黩之罪十八：一，收受题补官员银四十余万两。一，勒索捐纳人员银二十四万两。一，赵之垣罢职，发往军营，羹尧勒馈金珠等物，价值二十余万两。一，受乐户窦经荣银两。一，收受宋师曾玉器及银万两。一，遍置私人，私行盐茶。一，私占咸宁等盐窝十八处。一，收受鸿胪寺少卿葛继孔古玩。一，索属员傅泽沄贿，不据实劾亏帑。一，西安，甘肃、山西、四川效力人员，每员勒银四千两。一，受参革知府栾廷芳贿，奏随往陕省。一，掠各番衣物为己有。一，私征新抚各番租银。一，擅取蒲州盘获私盐价银一万两。一，遣仆贩买马匹。一，私贩马发各镇勒重价。一，遣庄浪县典史朱尚文赴湖广、江、浙贩卖四川木植。一，令人卖茶得银九万九千余两。其侵蚀之罪十五：一，冒销四川军需入己。一，冒销西宁军需入己。一，冒销军前运米费入己。一，侵用各员并俸工凡五年皆入己。一，筑布隆吉尔城，冒销工料入己。一，隐匿夔关税银，又加派粮规入己。一，盘获私茶取罚卖银入己。一，侵用河东盐政盈余入己。一，西安米万石未运至西宁，冒销运费入己。一，宁夏各卫贮仓谷及留西宁养马银并收入己。一，侵用城工余银入己。买贮咸、长等八县米浮销价银入己。一，抄没塔儿寺硼砂、茜草诸物，私变价银入己。一，侵用纪廷韶等捐解银入己，一，斫桌子山木植入己。共计赃银三百五十余万两。罪凡九十二款，供状明白，律应大辟。其父及兄弟子孙伯叔、伯叔父兄弟之子，年十六以上皆斩，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并子之妻妾给功臣家为奴。”奏上，恩予自裁，子富立斩，余十五岁以上之子发极边充军，其父遐龄、兄广东巡抚希尧革职免罪。于是就狱中传谕羹尧曰：“历观史书所载，不法之臣有之，然当未败露之先，尚皆伪守臣节。如尔之公行不法，全无忌惮，古来曾有其人乎?朕待尔之恩如天高地厚，意以尔实心为国，故尽去嫌疑，一心任用。尔作威作福，植党营私，辜恩负德，于心果忍为之乎?即如青海之事，朕命于四月备兵，又命于八月进兵，尔故意迟延;及严加督催，然后进剿，孤军冒险，几至失机。又如尔命阿喇衲之兵，由噶斯前进，涉险恶必不可行之路，岂非欲陷阿喇衲乎?又如尔令富宁安将骆驼三千从巴里坤送至布隆吉尔，为无用之需，岂非设计欲陷富宁安乎?又如调岳钟琪之兵至西安，尔令舍近就远，纡道数千里，欲使蔡珽运粮不济，岂非欲巧陷蔡珽乎?此皆军务大事，而尔视为儿戏，借快私忿，尚得谓之有人心者乎?又如尔所奏善后十三事，于不应造城外议造城，不应屯兵处议屯兵，筹画边机，如此草率，是诚何心?青海用兵以来，尔残杀无辜，颠倒军政，朕尚未令入于廷谳，即就所议九十二款，尔应服极刑及立斩者三十余条。朕览之不禁堕泪。朕统御万方，必赏罚公明，方足为治。尔悖逆不臣至此，若枉法曲宥，曷以彰宪典而服人心?今宽尔磔死，令尔自裁，又赦尔父兄子孙伯叔等死罪。尔非草木，虽死亦当感涕也。”羹尧既死，其党次第伏法。

五年，谕曰：“向因年羹尧狂悖妄乱，结党肆行，法难宽宥，不得已将伊治罪。又恐党援固结，别生事端，故令诸子徙居边地。今年羹尧正法后，平日同党之人皆悔过解散，无一人比附之者。而当日平定青海，年羹尧亦著有功绩。可将伊子俱赦回，交与年遐龄管束，以示格外恩全至意。”

《满汉名臣传》卷三二

又年征西藏时，一夜漏三下，忽闻疾风西来，俄顷即寂。年急呼某参将，领飞骑三百，往西南密林中搜贼，果尽歼焉。人问其故，年曰：“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意必贼来潜伏，故鸟群惊起也。”

年羹尧征青海日，营次，忽传令云：“明日进兵，各人携板一片，草一束。”军中不解其故。比次日，遇塌子沟令各将束草掷入，上铺板片，师行无阻。盖番人方倚此为险，不意大兵骤至也，遂破其巢穴。

民国·裘毓麟《清代轶闻》卷一

〔注 释〕



①汉军镶黄旗：清实行八旗制度。最初只有满洲八旗，分别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兰。到太宗时，将隶于满洲八旗下之蒙古、汉人及其后来归附者单独编成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其编制与满洲八旗相同，但地位较低。②策妄阿喇布坦：清朝蒙古族首领。③火耗：明清时期为弥补银两镕铸损耗而加征之税额。实为一种附加税。④罗卜藏丹津：清朝蒙古首领，和硕特部人。⑤庄浪：今甘肃永登。⑥斩监侯：对于判处斩刑的罪犯暂时监禁，等候秋审、朝审时，按具体情况分别处理。